「岳丈大人,大齊官員有三日婚假,我與竹隱尚在婚假之中」,顧修遠收起了吊兒郎當的樣子,溫聲提醒他,又補充道,「竹隱前兩日染病,今日又為著回門才沒有去。」
薛南蕭此前只聽說過顧修遠的名號,自然是不太好,知道此人驍勇善戰但品行不端,本以為是個五大三粗的武官,沒想到是個意氣風發的小郎君。
「我問你了嗎?」薛南蕭擺出一副倨傲的樣子,連正眼也不給顧修遠。
顧修遠聞言,低頭答道:「不曾。」
薛竹隱看他被凶還如此乖巧的樣子有些可憐,又覺得他平日裡那麼不正經,現在被父親凶了也是活該,一時又覺得有點好笑。
但說到底他也是在為自己說話,她總不好落井下石,於是找補道:「方才修遠說的,也正是我想說的。」
顧修遠低著頭,微微挑眉,人前倒是叫得親昵,人後就一口一個冷冰冰的「指揮使」。
薛南蕭點點頭,這才轉向顧修遠:「長公主不在家,往林泉宮去了,指揮使可去過?」
顧修遠微微一笑,答道:「只不久前去過一次。」
問候完女婿,薛南蕭又問女兒:「最近在御史台都做些什麼?」
薛竹隱手垂在身前,規規矩矩答道:「仍是寫寫奏章,糾察政弊。」
薛南蕭喝了口茶,說道:「我聽好友說你上次舉薦秦江,現在郭丞相正用事,秦江是他的門生,你舉薦他有利於拉進你們的關係。」
顧修遠瞥薛竹隱一眼,見她像是曬蔫了的花似的,整個人都提不起精神,便心知她不愛聽這話,但薛竹隱舉薦秦江,他有些好奇為什麼。
「至於蘇朗那進了酒樓的女兒,既然已經淪為下流,你就不必來往了,本來你們也不熟。」
「父親難道連我的交遊也要干涉嗎?」薛竹隱繃直了脊背,沉聲問道。
在蘇朗出事之初,對她來說,蘇泠煙是什麼樣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恩師的女兒,萬不可落入到煙花之地去。
但多次探望蘇泠煙之後,她在心裡已經把這個柔弱體貼的女子當作她的妹妹,只等風頭稍稍過去,她就為蘇泠煙贖身。
「你出身薛府,又嫁到顧家,現在代表的是兩家的顏面,你和誰來往,大家都看在眼裡,影響的是兩家的名聲。」
薛南蕭說著,邊看了顧修遠一眼,顧修遠愣了一下,儘管這話薛竹隱不愛聽,他還是衝著老丈人微微點了頭。
不想薛南蕭一點也沒有給他面子:「顧指揮使,你先出去,我有些事情要囑咐竹隱。」
顧修遠點頭,但沒有挪步子,而是看著薛竹隱。
這是在薛府,薛南蕭直接讓他出去,這是把對他的不待見擺到了明面上。
他倒是無所謂,現在來看薛竹隱並不是那種被她爹娘想法所左右的人。
但如果他真的在屋外等著薛竹隱,讓下人都看著,那他這個姑爺可真是尷尬。
薛竹隱低聲說道:「你先去我的書齋等我。」
書齋算是她的私人領地,顧修遠得到進入的應允,笑了笑,愉快離場。
一位女使在門外早已等候多時,聽到薛南蕭的吩咐,抱著一個精緻小巧的書箱,低著頭站在一旁。
薛南蕭點了點書箱,說道:「你娘托我給你的,說她未盡母親的責任教導你,你可從這些書中學習治家之法。」
又補充一句:「隨便翻翻就行,你的心思不該用到這些上。我這沒別的事了,你們晚上自己用飯吧。」
長公主大概還不知道,她根本就不需要管家,不過她應該也不在乎。
薛竹隱從女使手中接過箱子,低著頭說道:「請父親放心,女兒告退。」
回到書齋,一個頎長的背影映入眼帘,顧修遠在掃視她博古架上陳列的書畫,似乎頗感興。
聽到腳步聲,他轉過身來,熟絡地笑問:「那麼快就回來了?」
薛竹隱淡淡點頭:「父親給了我一個書箱。」
顧修遠目光掃到她微蹙的眉,不去看那書箱,卻繞過桌子走到她身邊湊過來盯著她看。
薛竹隱懶得理他,但被探究的目光盯久了總是有些不自在,她瞥過頭去,側身避讓,這是一種溫和的拒絕。
顧修遠好像沒有領會到她的意思,或者說直接忽略,不知好歹地逼近,目光似執意融化冰塊的日光。
從進入薛府起,顧修遠就感覺到,她不開心。
薛竹隱一向是先禮後兵,對於顧修遠的冒犯,她總是心中生出惱意,毫不猶豫地撕破平日恭謹有禮的面具。
她把書箱一股腦塞到他懷裡,拉開和他的距離,皺眉厲聲問:「你做什麼總盯著我看?」
顧修遠不提防,被她塞過來的書箱小小地撞了一下,回過神來,伸手覆在她的額上,小拇指暗暗將她蹙起的眉抹平。
遮住了額頭,眼睛的存在感驟然放大,顧修遠不自覺被她的目光吸引。
薛竹隱的眼底因為剛剛凶他生出怒意,陡然多了些生氣,越看越可愛。
「薛侍御一怒,舉朝為之震聳」這種謠言到底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掌心的溫熱傳到她的額上,薛竹隱只感覺他的手指在自己額頭上搓了兩下,她下意識地打掉他的手。
「你額頭上有灰。」顧修遠點了點她的額頭,煞有介事地捻了捻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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