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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逝（第1页）

看着眼前气息渐渐虚弱的熟悉面容，安平怎么会不记得呢？

她本以为伴读都是如岳灵韵、陶琯玥那样循规蹈矩的世家千金，但蔡云霜是一抹艳丽的色彩，让灰暗的深宫生活瞬间明亮起来。

那次母后才选中三人留在宫中，她便迫不及待要去马厩，还挑中那条最健壮的千里驹。果然，最后差点出事，若非紧急关头，她跳上云霜的马勒住缰绳，狂的马儿定要把铁蹄踏上她的胸膛。

“殿下，那次你将我救下，我便暗暗誓，以后一定要跟着你、保护你。”蔡云霜的声音将安平从思绪中拉回。

脆弱与坚定一同展现在蔡云霜身上，让安平心中涩然，有什么事比眼睁睁看着心甘情愿保护你的人在面前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更让人难受呢？她倏地握紧云霜的手，一滴泪从眼中落下，

“云霜，不要死，你说过要当大将军的，不要死。。。。。。”

安平自小很少流泪，因为她生来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宫中除了父皇母妃，无人敢违拗她的意思，可此刻她只想把从前那些如意收回来，换云霜一条命。

布满茧子的手替安平轻轻拂去眼泪，

“从未看殿下为谁流泪，我知足了。。。。。。殿下，好好活着，下辈子，再保护你。”

蔡云霜的离去似乎带走林中所有声音，安平陷入巨大的悲伤中，这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感受。仿佛过了许久，随行侍卫前来催促，

“殿下，天色已晚，我们该启程了。”

怀中人已经凉透，安平将她打横抱起来，“传令池州太守，让他把邙山附近所有的山贼全找出来，若不能让孤满意，他这个太守就不用做了。”

兴庆宫。

“醒了，醒了，陛下醒了。”希云才睁开眼就见胡公公圆滚滚的身子往外跑，一会儿时间，寝殿内便挤满太医。

“如何？”齐太医把脉半晌，见他手刚松开，胡公公便忙不迭问出声。

齐太医捋须沉吟，“陛下日夜操劳，又急火攻心，才吐了血，幸好陛下将血吐出，没淤在体内，臣再开副方子给陛下调理，陛下万不可再动心气才是。”

希云面色确实苍白，青蕊将药碗递到她嘴边，想要喂药，却被她抬手挡开，“太女可有消息传来？”

青蕊微微摇头，“暂未，池州立京城不近，飞鸽传书也要不少时辰。陛下先喝药吧，养好身子最要紧，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若朝中真有万一，还得靠陛下主持大局呢！”

希云想了想才乖乖把药喝下去，正吃着蜜饯，青露面带喜色的从外走来，早已成为掌事女官的她早已学会喜怒不形于色，这样看来想必是好消息了。

“陛下，殿下亲自派人传来消息，她已无恙，只是。。。。。。”青露有些迟疑，见她这样，希云眉尖微蹙，

“只是什么？”青露亲自把纸条递给希云，希云看了半晌，气极冷笑，“朕当日真是太过仁厚，才险些酿下大祸。”

“陛下莫要生气，您才好些。”青蕊边说边给她顺气，希云不答，只把纸条递给青蕊看，青蕊越看越惊讶，

“南安王府竟如此大胆！”她柳眉倒竖，旋即惋惜道：“蔡家小姐对殿下当真一片赤诚。”

“现在已是容府了。”青露在旁提醒。

“传朕旨意，抄没容府，所有人打入天牢，留待太女回京处置。容太妃降为太嫔，一应待遇从简，褫夺纯宁长公主封号。”

旨意才下不到半个时辰，容娴便赶到兴庆宫。自南安王府获罪后，她在宫中已是低调至极，不想李希云竟要反悔，不肯放过府中众人，现在连她母女也要牵连。

才到宫门口便被人拦下，

“烦请青蕊女官通传，本宫要见陛下。”青蕊正要去尚膳司亲自查看陛下的饮食，出门就遇见容太嫔气势汹汹走来。

“陛下病了，如今谁也不见，太嫔请回吧。”

“陛下为何不肯放过我们？今日不给本宫一个交代，本宫便站在兴庆宫门口不走了。”

“交代？太嫔还是想想等太女殿下回来，你和容府众人该如何对她交代吧，太女可没陛下这般心软。”

容娴一时间不明白，“本宫为何要对太女交代？”青蕊却不理她，扬长而去，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只能灰溜溜地回宫去了，但很快，她便明白了。

十日后，从池州方向回来一条队伍，太女并不在其中，队伍中只有两具尸体。为的尸体用冰镇着，而剩下那具男尸，由于天气炎热，恶臭熏天。

随着队伍回来的，还有太女旨意，

“容府嫡次子容绪，勾结山贼，刺杀当朝储君，已就地正法。处鞭尸之刑，尸悬于城门处曝尸三日，诛九族，待孤回京之日，亲自监刑。”

随即陛下也下旨，

“骁骑尉蔡云霜，护卫有功，特许以皇室公主之礼下葬。蔡氏忠义，封蔡先为忠勇伯，世袭罔替。”

希云下了这道旨意后，“青岚，安平在信中提到凤卫里出了内奸，立刻清查。”之前是她精力不济，如今身子好些，也该收拾下那些不安分的人。

三月后，

“已近中秋，安平也该回来了。”

“陛下莫急，前儿太女不是传信说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青蕊把橘子剥好放在盘里，不经意看见折子上的内容。

“哎，想必蔡云霜为救安平死去，让她性情大变，听说邙山附近的水都被她杀红了。虽说只是传言，可京中这帮老臣没事就爱相信，你看看，上折子说安平性情暴戾，品行有失。”

说着往嘴里塞了瓣橘子，吃完后继续喋喋不休，“这帮老东西，什么时候让他被人杀一杀，恨起来比安平也差不了几分。”

“陛下别生气，虽说在处理山贼这件事过于偏激了些，不过太女赈灾的事办得不错，那帮老臣也无话可说。历来权位至高的人，谁手上不沾点血的。”

却说安平这边，处理完水灾，赈济灾民，又召集人手重修河堤，她不过一月便办完了，后来略起瘟疫，有浮生在，配出的药很快把灾情压了下去。

让她烦心的是那帮土生土长的山贼，他们常年和当地官兵斗智斗勇，经验丰富，费了她好些手段才把他们收拾干净。

第一次一身血迹回到院中时，岳灵韵和陶琯玥二人都惊呆了。眼前的殿下让她们觉得熟悉又陌生，云霜的死也让二人悲痛不已，但她们当时被抬下去救治，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没安平感触深刻。

“替孤取热水来，孤要沐浴。”捣衣忙应声离去。

后来二人渐渐习惯，只是忧心不已。

“若有一日，你我也为殿下死去，殿下也会这般伤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