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眼刘点头,口中却长叹一声:“小兄弟懂的真不少,不过,光有这白色雄鸡还是远远不够啊……三个空棺,最少三个韩口张,这里的戾气实在太重,怕是压制不住……”
我见东子眉头也紧皱起来,不多时却又稍有舒展,对我说:“哥,你那震雷蛙还在吗?”
鬼眼刘眼睛一瞪,吃惊地说:“震雷蛙?你们有震雷蛙?是‘卜肆支机石’得到的那个?”
东子笑着说:“正是。这震雷蛙是我栓子哥的爷爷留下来的,他爷爷当年也是颇有名气的阴阳先生,我这些知识绝大多数都是从我二爷的书中看来的。”
我对鬼眼刘说:“我爷爷除了一封信和那些破书之外没留下什么,这震雷蛙是我们兄弟几个历经千难万险夺回来的,所以我很是珍惜,一路上不管去到哪里我都把他们带在身上——不过,现在在包袱里,放在村长家里了。”
鬼眼刘一拍手:“真是太好了!有了这赖青神蛙聚气,事情就有把握多了!”
“我现在就回去拿吧——”七星说着就要运气。被鬼眼刘拦了下来:“我没想到这里阴气这么重,幸好之前喝了无根水。咱们得一起回去,还有东西没准备全,这黑狗也不能留在这里。”
一行人只得先行回去,留下了一个村中的青年守在这里,不要让村里的人惊扰墓坑。
鬼眼刘让村长把村中人召集起来开个大会,把事情简单同他们说说,让他们晚上都关紧门窗、不要出门,不管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谁家要是还有黑狗或是公鸡都先贡献出来,晚上对付韩口张的时候要用。
最主要的还是稳定民心,让大家不要慌。开完大会后,村长又领了几个还生活在高桥村的壮汉,又抓了几只公鸡来。
鬼眼刘吩咐二狗和七星把村长家的大铁盆都搬出来,领着村里的壮汉们把公鸡和黑狗都杀了,把血放干到铁盆里,鸡头狗头都装在一个袋子里。
他自己又领着人,带上震雷蛙,挑了几担子平常家里生火做饭烧尽的草木灰,直奔墓坑去了。
鬼眼刘吩咐把草木灰都倒进墓坑里,让东子按照风水四象的方位把公鸡和震雷蛙摆好。
然后对东子说:“你也知道,这白色雄鸡的用处,如此至阳之物配合上草木灰,再加上震雷聚气,这墓坑里的阴气应该就散的差不多了。不过这风水摆位的事情我是毫不知情,还得麻烦小兄弟你来办。”
就这样,一直忙活到傍晚,众人也累的够呛。鬼眼刘把大家集合在一起,看了看夕阳说:“再有一刻钟的时间太阳就要落山了,太阳一落山,大家就端好这几大盆血混上些井水,把它们涂到各家各户的门窗上,一定不要落下任何一户,人命关天,切记切记!”
“涂抹完了大家就都到村西口的墓坑那里埋伏着,都带上趁手的家伙,一定要一刀能削掉脑袋的……”
鬼眼刘指着我们几个说:“这几个小兄弟跟着我,咱负责保护村民的安全,尽最大努力把韩口张赶到村西口的墓坑那里。争取把时间拖到午夜,午夜一过,韩口张必回墓穴,到时候可就要靠咱村里的这些铁汉子们了!”
“没问题!”
村子里在场的这些个个是血气方刚,被韩口张折磨已久的众人虽知凶险,却也都不畏不惧,高声呼喊答应。声音震荡山野,令人精神大振。
众人一哄而散,各自按照安排行事。二狗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大家伙,上面用兔皮和牛皮纸包了一层又一层。层层褪下后,才露出了寒光闪闪的刀刃。正是之前送给三哥的那把宝刀。
当日我们兄弟几个决定进城闯荡的时候,三儿哥执意要留在张家沟。临走的时候,三儿哥把这把宝刀交给了二狗,说他用着更称手,以后谁要是敢欺负兄弟几个,二狗你就提起这把刀剁了他们。没想到今日竟然派上了用场。要不是走的时候大爷执意不让我们带枪,我们现在的情形应该会更加有利——
在等待天黑的这段短暂时间里,兄弟几个都是紧张的不得了,要知道,这次要对付的,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怪物,连长相特征都只限于传说之中。一开始的时候,看到鬼眼刘那种镇定自如,心里很是佩服,心想这鬼眼刘果然是经历过大事的人,心若磐石稳如泰山。
不多时候,我见鬼眼刘的烟抽的越来越频,翘着的二郎腿毫无规律的乱摆,到后来,连拿烟袋的手都开始抖起来了。我心里纳闷,忙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谁知鬼眼刘说出的话差点令我们惊掉了下巴——
“嘿嘿,不瞒小兄弟……我这心里啊……有点害怕……”
众人登时没了底气:“什么?这可是你您一手准备主持的,您说您害怕?”
鬼眼刘擦擦额上的汗,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这些也都是听我爷爷说的,你们想啊,我一个捡死人骨头的哪懂这些啊……我要是懂的话,还找你们合作干嘛,事情我一个人就都做了,还请你们来分钱啊!准备的时候人多,面子上怕挂不住,现在我可真是要挺不住了……小兄弟,你们可要帮我啊!”
二狗气的牙根痒痒,我见他拳头紧,忙伸手压住了他的火气。鬼眼刘这是在拿人命开玩笑,不过事已至此,而且他准备的那些看起来也挺有道理。
东子拍拍鬼眼刘的肩膀说:“刘哥,你做的都不错。你让我们接的晨露水,也就是阴阳无根之水,喝下后确实有保住阳气不外泄的功效;棺木上的朱砂、草木灰和白色雄鸡都有辟邪镇魂的效用;门窗涂上黑狗血和公鸡血后,那旱魃就不会再接近人家了,能保住村民的安全。只是这对付旱魃的话,有效的法子是黑驴蹄子和茅山的符箓,这东西咱都没有,你打算怎么应付?”
鬼眼刘红着脸说:“咱这里面没有会画符的,村子里连狗都没有几条,更别说黑驴了……眼下只有一人带上些黑狗血,拿上快利的家伙硬上了……”
我见大家还没开战,情绪就快要跌到低谷,墓坑那边还有很多血肉硬汉在等着我们一起合作实施计划,不能让他们不明不白地去送死,只得安慰大家说:“挺好的,该有的都有了,只要大家身上有黑狗血,那韩口张就不敢靠近我们了!我们还怕个甚么!”
东子也笑着说:“形势很乐观。大家带好黑狗血,提前喝一些阴阳无根水聚阳气。”
鬼眼刘从竹篓里掏出个葫芦说:“这里面是之前各位兄弟接的晨露水,大家用它洗洗眼睛、明明目,据说哪里阴气重一眼就看见了。”
临走的时候,东子把我们拉到了村长家里的灶台。手伸进锅底摸了半天,白手进,黑手出。然后在我们几个的鼻尖上各抹了一把,说:“压邪镇鬼,百毒不侵!”
于是乎,兄弟几个顶着灰鼻子,踏进了茫茫夜色之中。
山里的天总是黑的很快,刚才还夕阳西下,这会儿就已然黑漆漆一片如墨染了。山里的虫鸣阴郁,压抑的气氛逼仄的四野令人喘不过气来。
我们屏住呼吸,随时注意四周的动静。东子说,那旱魃也怕光,甚至怕人,只有灯都熄了,四野安静下来的时候他们才会行动。我不断提醒大家小心,这韩口张数目不明,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兄弟几个把鬼眼刘围在中间,二狗走在最前面探风。夏夜的空气中,此刻弥漫着的,尽是些令人窒息的味道。
四下很静,静的可以听到我们的呼吸声。走了没多远,就听“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就是鬼眼刘的一声惊呼,我的心都要跟着跳出来了!
且说我们走在村里门户前面的土路上,四周静的可怕,我甚至可以听到我那不安而有力的心跳声。
就在这时,突然间一声脆响,打破了暗夜的寂静。这声音正如人骨被折断了一般,在惊恐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凄厉。
众人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奈何四周一片漆黑,我们手中有村长给准备的手电筒,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有绝对把握的时候,是不能打开照明的。搞不好旱魃一惊,眨眼工夫就会逃得无影无踪。
我们都没说话,等待二狗的消息。
二狗指着不远处的一间瓦房,小声说道:“大家小心了,刚才那边的房顶上,有一个黑影窜到西面去了,个头不高,我看那度贼他妈快!”
我压低声音道:“咱们要的就是他往西面跑——还看到其他的没有?”
“没——”二狗话刚说到一半,从后面不远处的人家里传来一阵鸡叫声。
鬼眼刘低呼一声:“我之前抓了几只鸡,放在那家的院子里,引韩口张用的,他们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