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的感觉有些奇异,泛着陌生的酥麻感。
从幽暗的房间内步出走廊,仿佛从黑暗步到了光明中。他们在一楼楼梯口间遇到了一位蓬莱仙岛弟子,那弟子笑问:“师祖爷爷去哪儿啊?”
“酒楼听曲儿。”
那弟子刚要再说话,却突然瞥见了连星茗怀中的绛河,登时眼珠子都快要吓掉下来了。又转眼看见迟一步从楼梯后露面的傅寄秋,当下更是惶恐不已,都忘记了要行礼。
他“唰唰唰”后退数步,连忙避让。
干什么啊,表现得这么明显人家多伤心。
连星茗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拉着傅寄秋就走,扬长而去。
路上。
佛狸的皇都自然是无比繁荣的,街边小巷布满了生活的气息,柴米油盐酱醋茶、百姓能否吃得饱穿得暖……这些才是连星茗感兴趣的东西,他对修仙毫无期盼,对于弹琴更是想起来便觉得牙疼、头也疼。明日蓬莱仙岛就要返程了,今日务必要死缠烂打让好心人带他去见仙长,如此才能够拨乱反正!
念及于此。
连星茗偷偷看身边的这人。
他不知道身边这位少年修士因何而被孤立,通过方才的接触,他觉得应该不会是性格方面的原因——难道和皇姐一样吗?
他更同情。
一开始只是想混熟,好缠着人家让人带他去面见仙长,现在则是真心想要安慰这人了。连星茗想了想,颇为隐晦安慰道:“我以前养过两只鸟雀,”他没养过,乱编的,“一只长得好看,一只长得不好看。好看的那只每天抢食,还乱叫,我就不喜欢它,我喜欢长得不好看的那只,因为那一只性格更好,心灵更美。”
“……”什么意思?
傅寄秋迷茫偏头垂眼看过来,想了想,十分谨慎回答:“我不曾养过动物。”
连星茗不太好明说“长得不好看不是你的错”、“你被孤立是他们的问题”,便直接问:“是谁先带头像这样对你的?”
以前在书院的时候,就是有一个人仗着家中权势带头挑
()事孤立皇姐,其他人才会宛若乌合之众般跟着疏远。
傅寄秋道:“何样对我?”
连星茗道:“孤立你。”
傅寄秋愣滞片刻,缓缓转开了眸子,声音清寒道:“他们不曾孤立我。”
连星茗惊奇道:“这难道还不叫孤立吗?为人之本便是不在背后话他人长短。你可曾听过他们在背后议论你什么?”
傅寄秋顿了顿,轻轻点头。
连星茗心道可千万别是亲耳听见被说了短处啊,那可就有点太可怜了。
设身处地想一想,若连星茗脸上也生了块胎记,无意间听到别人嘻嘻哈哈提及他的胎记,那他自然也是十分委屈、难堪的。可傅寄秋却轻声道:“他们说,我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符号。”
——少仙长就是一个高高坐落于神坛之上的“符号”,象征着仙门百家的门面。
是一个高兴时不能笑,伤心时不能哭的人,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神像。
连星茗闻之讶异,道:“好荒唐!”
怎能说另一个大活人没有生命?这实在是……实属莫名其妙。
他伸手掐了下傅寄秋的胳膊,问:“疼吗?”
连星茗这点力气,对于一个修士来说就跟小猫爪子挠挠一般,根本没感觉。
傅寄秋摇头说:“不疼。”
“……”
连星茗抬眸,黑眸幽幽看着傅寄秋。
傅寄秋回过神,改口:“疼。”
“你看,你疼的话,就说明你有生命啊。是那些人不懂所以瞎说,也不知道是谁先传的,若是揪出来这等长舌之人,定要严惩不贷!”连星茗笑着踮脚拍了拍傅寄秋的肩膀,此时正是春光好时节,清晨的云雾从阳光间隙中飘扬过,那丝丝缕缕的灿漫阳光落在了他的眼睫上,像镀上一层金光,让人忍不住想去轻轻触一触他的睫毛。
“……”
傅寄秋愣愣盯着他睫上的微光,耳垂涨热滚烫,突然缓慢爬上一丝红意。
原来他……也是有生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