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陆弹弹腿,剧痛,似乎整条腿都被彻底碾碎。
能感觉到痛,无疑是一件好事。
又狠狠灌了一口慑山酒,效果显著,伤口聚合。
他踉跄站起身来。
被黄液冲刷之下,莫陆不仅被拦腰截断,身上用作伪装的血肉亦被消去大半,露出底下由怨蛆编织而成的阴影,几乎要露出真面目来。
“真是狼狈啊。”
他低低叫道。
好在莫陆举目望去,俱是泡在黄液中的残破尸骸,无人见得他这副狼狈的尊容。
莫陆怨蛆横扫,又捡拾几块肉来,拼上,重新化作伤痕累累的渔肉禅师。
这渔肉禅师召来一朵祥云,打算先离开此地。
原本莫陆还想着趁混战,方田上人被打成重伤,他围上去硬生生偷几刀,稍稍泄愤。
但方田上人那一道黄液缎带打下来,彻底浇灭了这个想法。
“没想到方田上人还是与那个金丹大修勾连上了。《五炽如来说黄雀经》?该不会那人为方田上人诵念此经,将他整疯了,变作如今模样?”
想到这一节,他宽慰自己道:
“嗨,无所谓了。相较于他真请一位金丹下来,压服一切,这结果已经不错了。这么多筑基做足准备追杀他,定无幸存之理。”
“更何况,他不发疯,我怎么捡起这么多筑基血肉?熬杀慑山子之首,四舍五入之下,我也算以炼气之身,越级斩杀筑基修士了。”
“本已大赚,见好就收即可。”
这么想来,莫陆有些低郁的心情复又明快。
“我是先寻地苦修几年,突破筑基再去寻天机城,还是先去天机城?”
莫陆披着渔肉禅师的面目,坐于云头,目露思索。
这时,他听到一声声凄厉的鸟鸣,眼中发热,几乎要淌下泪来。
再望向天边。
天边一根顶天立地的云柱,刮擦着大地上沙石,树木,河水等物。
云柱两头五彩斑斓,向中心处一大片浮空的黄湖侵染。
正是众多筑基围杀方田上人的战团。
这云柱浩大,似慢实快,莫陆已能感到四周风起,天上苍云被撕成一缕缕,没入其中。
莫陆吞了口口水,拼命鼓荡法力,亡命飞逃!
鬼知道还有回马枪!
云柱漫过,刮擦吸附起被毁营地的一切,不论是尸骸还是黄液,亦或者某个拼命挣扎的渺小人影。
莫陆被吞入云柱之前一瞬,拼命召唤出黑釜,缩入大釜中,严丝合缝地拢成黑球状,随后在云卷中翻滚,如一粒灰尘。
在云卷中,莫陆不知天,不知地,但四面八方都是乱七八糟筑基威压,让他法力都运转不畅,如凡人般被晃得七荤八素,全靠怨蛆攀住釜壁才没被晃出去。
大釜内也有危险,不过是他自找的。
莫陆脖颈以下,组成渔肉禅师的血肉尽数被溶解,化入大釜中慑山子的血液,只剩下一层怨蛆阴影苦苦支撑,被溶得滋滋作响。
感受着怨蛆的哀鸣回荡脑海,莫陆暗骂自己如此愚蠢,竟为图省事,将大量未经处理的慑山子血液塞入大釜中。
他骂骂咧咧地挤出一些法力,有条不紊地将血液封好,塞进镯中。即使处境不佳,他也不肯不经处理直接灌注,损坏镯子。
随着液面下降至脚踝,莫陆终于轻松了一点,排除内患,只需承受排山倒海的云卷与不知多少位筑基的威压。
他艰难适应着,缓缓将黑釜打开一条缝隙,打算先看清楚自己飘到哪里了,再伺机逃出云卷。
透过小缝,扑面的罡风扎了进来,莫陆那张渔肉禅师的面目上又多添了一些凌乱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