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妧轻轻摇头,“是你回来救了我。”
“你应该早就做好打算了吧,”他垂下眼,脸颊贴着她的手背,“若五子草没能被及时送回。”
檀妧不置可否,只笑着用手背的力气去戳他的脸颊,“都过去了,便不提了吧。”
“好。”
其实盛清砚说得没错。
她吊着最后一口气去见齐彧,就是为了将自己的死嫁祸给他。
她自诩不是什么宽宏大量之辈,前世种种她永不会忘。既然剩下的时间不多,她便要在死前做好最全面的准备,将人彻底拉下水,永不能翻身。
一旦她死在见过齐彧之后,小皇帝为了推掉自己的嫌疑,必定会找一个替罪羊,而齐彧就会是最佳人选。
大婚翌日和离无异于被休夫,他心中对檀妧有怨恨便是理所应当。其姐又曾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她有过口角之争,足也以证明齐家与王府水火不容。
这两件事情便足以给齐彧扣上一个报复杀人的罪名了。
届时,或许李顷下不去手,但滕居安一定会杀了他以绝后患。
如此一来,檀妧即便是在九泉之下,也算是大仇得报了……
“对了,我有样东西……”檀妧说着从枕头下摸出了一张纸条递过去。
盛清砚狐疑地接过东西展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苍劲有力的一个大字——允。
他识出了字迹,却有些不敢相信,企图向她再次确认:“这是?”
“是父王对我婚事的回复。”她说着按着字条让他攥在手心里,小声地同他说,“他同意让我嫁给你了。”
盛清砚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阿妧……”
她却像是没现他的情绪,说话时仍是带着笑的,一双清澈的眸子定定地望着眼前的人,“盛清砚,我们成亲吧。”
*
夜幕低垂,墨色几乎将整座城都笼罩得严严实实,唯有那高墙大院之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琉璃瓦被映得泛着斑斓的光,乾阳宫内的乐声却随着酒盏摔碎的声音骤停,数十名舞姬乐伎仓皇退了出来。
“滕居安,这便是你跟朕说的万全之法!”大殿内此刻空旷至极,回响着少年怒不可遏的声音。
李顷狠狠踢了一脚摔在地上的酒壶,眼底一片通红,“现下广云侯已至西城,阿妧姐姐的毒也解了,就连北境的战事都已告捷,若过些时日檀承渊回京,朕便再也没有机会摆脱他了!你派去的人都是废物么!”
“陛下息怒!”滕居安慌忙跪在地上叩头,“是奴才疏忽,没料到承安郡主竟用了调虎离山一计。可盛将军确实中了毒箭,那毒世间罕见无药可解,即便是季阳山的神医也只能为他拖延时间,无法医治,他……他不应该能活着才对……”
“可他现在就好端端的活着,好端端的在王府跟那个女人卿卿我我!”李顷一脚狠狠踹在了滕居安的肩膀,他手指不受控制地收拢,紧握成拳,指节都被捏得咔咔作响。
滕居安一个趔趄,又慌忙跪回去,弓着背将额头抵在地上。
“陛下息怒,奴才还有一计!”
大殿里的烛火燃得正盛,火苗被殿上的动静惹得左右跳动着,出轻微的噼啪声。
“你又有什么蠢主意!”小皇帝怒气尚未平复,恨恨咬着牙道,“快说!”
滕居安稍稍抬起头,“承安郡主之所以能够逃过一劫,是因着身边有太医院院使之女出谋划策随行照料,只要我们将文江蓠解决掉,郡主甚至是王府都会少了一大助力。届时便不怕再有意外生,圣上也就无需再担忧了!”
李顷总算冷静了些,他深吸一口气,皱起眉头低声重复着:“太医院院使……”
“是,太医院院使文德仁,也是圣上为郡主赐婚之人的父亲。文院使的长子文京墨今日便在太医院当值,听说是庶长子,自小便不受宠爱。”
滕居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李顷的神色,接着道:“奴才以为,可在文家父子身上大做文章,一旦祸累家室,便必定自顾不暇……”
小皇帝沉吟片刻,忽然犯了难。
他方才面上的愠怒之色已然不见,这会儿皱着小脸的样子像极了个单纯的孩子,忍不住嘀咕:“可文院使并未做错什么,朕无从指责。”
“陛下是天子,天威难测。再加之,也并非要去指责院使。”
滕居安唇角不自觉勾起,他爬到李顷的脚边轻声说,“陛下要知道,人心是这世间最不可靠的东西。有时只要将怀疑的种子种下,任其肆意生长,我们便可坐收渔翁之利了。”
第27章
——“我可以救她,但我救不了你。”
——“你这一路奔波,能够活着到季阳山已是万幸,但此毒无解,我只能替你暂缓些时日。”
神医怜悯的眼神仿佛再次出现在眼前,床上那人猛然惊醒,胸口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着。
盛清砚撑着身子坐起,额头上挂着的汗珠被月光映得泛着冷色,缓慢地滑落到下颌,又重重地砸在被子上。
如刀绞般的疼痛从腹部传来,他强撑着起身,从随身带着的护腕内侧拿出一小瓶药丸。
饶是他打了数年的仗,受过一身的伤,这会儿的疼痛也让不自觉地他手脚打颤,费了半天力气才翻出来一颗,狼狈地送入口中。
——“盛清砚,我们成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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