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是这样的:我种下一颗种子,嫩叶虽由青转黄,但思念永不褪色。逐浪月的新果酸涩难涯,酿作酒来却别有风味。”
“说真的,他的水平还行,但和穷尽无数岁月精研文字的血族相比相差甚远。当时文学界的顶流人物,安多恩伯爵曾评价道,此人对艺术的唯一贡献就是给仲春的花园添了一片绿叶,为恢宏的城堡加了一块石头,让优秀的作品显得更加优秀而已。”
“但是你依然选择了他?”,埃莉诺放下酒杯,玩味的看着女人。
“不,不,我又不是因为他会写诗才看上他的。这世间哪有什么一见钟情,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他为人善良,聪明,愿意理解我,关心我,会逗我开心,这就够了”
“在锈港时,他当过克罗诺斯大师的学徒,学了一些铸造技术,他就靠这个赚钱。你知道的,我们家是做能源生意的,那时我每个月有大约五万第纳尔的零花钱,养个宠物可是绰绰有余,不过他不同意”
“是他教我唱歌的,最开始只是爱好,后来成了工作。毕竟我不需要为了生计奔波嘛”
埃莉诺言简意赅的评价道,“确实”
“不过,因为他没有背景,我家人反对我们结合。这八十年来我们一直以情人的关系相处,直到上个月,老妈终于松口,同意了这门婚事,可惜老头子……他却先撑不住了”
女人捂住脸,沉默在半杯残酒中酵,如泪滴般苦涩,
“我这才意识到,生命并不平等,八十年对我们血族来说只是午后一梦,对他来说却是整整一生。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愿面对罢了”
埃莉诺默然道,“请节哀顺变,女士”
“那么他呢?安德烈又是怎么想的?我不能给他一个名分,也无法为他繁衍后代,他选择陪在我身边,难道真的值得吗?”
埃莉诺思索了一阵,“依我看,您毋需多虑,我见到安德烈先生时,他虽年迈,却身强体健,豁达开朗,并无愤懑不平之色”
“啊,是吗?那就好”,希尔达仰头把酒喝干,叫来侍者续了第二杯,“感谢您听我说这么多,如果您不嫌弃,我愿意代替老头子完成小姐的订单”
“原来您也会铸剑?”
“是的。我会用上最新的科技,不出三月,定然让公主殿下满意。我想,这也是安德烈的心愿吧”
称呼的变化让埃莉诺不由得心脏揪紧。在此之前,卡斯兰娜向她说了许多信息,维拉利昂以利益至上,附庸种族势力庞大,有很多人不希望看到纯血的年轻人出现,等等。为了躲避有心人的目光,埃莉诺一直隐瞒身份,没想到竟被一位路人看破。
柔和哀婉的气氛一扫而空,埃莉诺的手抖了起来,她想端起酒杯掩饰表情,玻璃杯却从指缝中滑脱,摔的粉碎。
一瞬间,埃莉诺成为酒吧的焦点。吧台后的老板停下擦杯子的活计走了过来,腰后鼓鼓囊囊,一定藏着什么武器吧。邻座的客人压低帽檐,阴鹫的眼光仿佛两把利剑直刺过来。角落里休息的侍者以生疏的手法拿着扫帚,一步步向她走来。
“吓!”
埃莉诺露出尖牙,摆出示威的架势,脸色白,瞳孔却愈深红。
她微微调整姿势,肌肉像条一样扭转蓄力,裹束肌腱的皮肤不自然的绷紧,准备打出雷霆一击。
希尔达·索伦森清咳一声,“不要惊慌,我的小姐,我们索伦森家永远站在您和女王这边”
“如果你在说谎呢?”
希尔达转动椅子面向埃莉诺,平和的注视着她,两手交叉放在小腹上,埃莉诺注意到她很少眨眼,
“没有如果。索伦森家的忠诚不会因这种质疑而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