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和前来乃是为柴义传话,得到了苏叶态度的郑和,便也就离开了城北的中军大帐,回到柴义所在的宅子之中。
他径直到了柴义所在的住处,见柴义此时正全神贯注的在桌子上的宣纸之上写字,郑和见此,原本打算要与柴义禀报苏叶的反应,但见此,却只沉默的侍立在一旁等候。
许久之后,柴义终于是将手中狼毫制成的毛笔放在旁边山字形状的笔架之上,他看向郑和道:“如何?”
郑和不知柴义所言是询问苏叶反应如何,还是询问他的字如何,只是片刻的停顿之后,郑和便开口道:“恭喜大王收获宝物。”
其人言语中并未谈及周王的字,也并未说到苏叶,但这回答话语中的意思却是给了询问的柴义答案,妙就妙在无论是字或是人,此言都可以解释。
柴义闻言,忽然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三宝呀三宝,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孤是问你这幅字到底如何。”
他笑着笑着,旋即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罢了罢了,你便说说对苏叶此人的感官如何吧。”郑和小名叫三宝,在柴义尚未成为周王之前,如此,待得柴义成为周王,便被赐予名字唤为郑和。
如今便只有跟随柴义的老人知道柴义身边这个十分信重的内宦郑和,还有一个名字叫做三宝。
郑和闻言,也不遮掩道:“诚如奴婢所言,恭喜大王收获一件宝物,吾观苏叶此人勇猛异常,定会成为我大周一名令人闻风丧胆的将星。”
柴义闻言,心中更是欢喜,他虽然对苏叶的感官颇为不错,但他毕竟知道自己也会出错,身为大周的君王,最忌仅凭自己的喜好用人。
将苏叶及其所带领的城北龙骧军士卒乃是他破例为之,正如苏叶所想象的那样,此举乃是为了给苏叶捞够足够的战功。
这样的做法不符合军功体制,若是以往,柴义如此,定会有尚书省的大臣出来劝谏,让其不可开如此风气,以免寒了在前线拼杀的士卒的心。
但此时却与往日不同,如今他携胜赵国的威势,虽然若非是赵国支撑不住,答应给予周国赔偿,那么从长远来看,周国此战当真算不上胜利。
但眼下,既然柴义能够打败实力不弱的赵国,也就不会有人再质疑其血统不正,不足以带领周国完成一统天下愿望,如今的柴义可以说是达到了自他成为周王一来的权利的巅峰。
且其人在此番与赵国交战的过程之中,亲自简拔出不少的年轻将领,将军权进一步的攥在了自己的手中,再无军中宿将的掣肘。
如此一来便是柴义破例行事,也不如以往那般收到漫如雪花的奏章,只有御史台中丞更多是象征性的劝谏。
大致意思便是劝谏他柴义不可如此任性而为,国家律法在此,当以国家律法为准绳,陟罚臧否,不宜异同。
接到御史中丞魏正的次如此轻柔的劝谏,当时在处理尚在处理军务的柴义还对在一旁侍候的郑和笑言道:“魏爱卿倒也能够能伸能屈,只是类似的话语还应再多些才是。”
郑和闻言,只得在一旁赔笑,不敢回答,他虽是柴义身边的老人,但魏正乃是御史台中丞,与枢密院枢密使童贯,尚书省尚书令李善长并称为周朝三大擎天柱的人物。
便是柴义对屡屡冲撞君王威严的魏正咬牙切齿,但柴义也不得不承认,在魏正的监察之下,周朝的吏治腐败,才得到了一定的遏制。
是以如此,虽然柴义私底下叫魏正为老匹夫,但当着魏正的面却不敢如此,这除了魏正此人着实对朝廷有不小的贡献之外,还是因为魏正此人乃是连太祖周烈都极为推崇的人物。
若非如此,其也不会以御史中丞的身份在朝十数年。
柴义本就是为了稳固王位才动了对赵国的战争,如今携胜利之威,便是军中宿将,朝中老臣也绝不会在此时在这等小事之上恶了君王。
也正是因为如此,苏叶及城北的数百龙骧军士卒成为中军护卫周王安全才如此顺利。
柴义命郑和将方才已经写好的字帖收好,他在宅中缓缓踱步而行,良久之后,他才言道:“你观之苏叶此人作为进儿的属官如何?”
郑和知道柴义口中的进儿乃是柴义的独子柴进,柴义如今年过四旬,青年之时随太祖周烈征战天下,得了一身伤病,是以近些年来虽纳了不少妃子。
但那些妃子并无所出,柴进乃是柴义妻王氏与柴义独子,王氏生柴进之时因难产而死,镇守北疆抵御魏国的慕容康之女原为柴义的侧妃。
如今为拉拢慕容康,柴义便将柴义交予慕容嫣抚养,并进慕容嫣为王妃,若论年岁而言,柴进年过四旬,足以做方才二十岁的慕容嫣的父亲。
然而此乃给予慕容康的一剂定心丸,半点不由人。
柴进方一出生,便被周烈立为王世子,足以见周烈对其的喜爱,然而其如今不过两岁,尚在襁褓之中,还不懂事。
柴义却已经在为柴进考虑班底之事,这让服侍了柴义多年的郑和心底十分不安,他虽服侍柴义多年,且也是柴义的心腹。
然而帝王心术,便是郑和也摸不准柴义的身体到底如何,只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柴义身体如外界传闻的那般身体有恙,但到底如何,也就只有柴进清楚。
郑和闻言立即爬伏在地上,低声哭泣道:“大王身体安康无恙,定能长命百岁,见证我大周一统天下!”
“咳咳。”柴进咳嗽了两声,见郑和的低泣不似作伪,便温和的说道:“生死不由孤,由天,孤这也算是未雨绸缪,岂不闻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三宝不必忧心。”
然而话虽如此,郑和心中的忧虑却并未有半分减弱,陪伴柴义多年的郑和知道柴进定不会随意而言,每一句话都必定深思熟虑方才道出。
如今其如此询问,只怕对天命已有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