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眼,就见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他身侧,英俊面庞上覆着薄薄的冷意,一言不地望着他。
姜渔看了男人好几秒,才心底凉地确认,昨晚生的事不是他在做梦,而是闻峋真的将他潜藏最深的秘密,一寸不落地扒了给干净。
他的眼睫低垂下来,缓缓地偏过脸,去找自己放在床头的衣服。
他昨晚穿的,把自己严严实实包裹起来的恐龙睡衣被人脱掉了,换上了轻薄的纯棉短袖睡衣,露出半截雪白的胳膊,裤子也没穿,加上身边坐着一个冷面煞神,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可姜渔在枕头和被子里都找了一通,却没看见自己昨晚拿过来的衣服。这间房是客卧,但因为没有人来住过,衣柜里一件衣服都没有。
于是姜渔撩开被子下床,就这么光着个腿向卧室门口走去。
“站住。”一直被忽视的,沉默着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姜渔转过身:“做什么?”
闻峋视线下移,瞥了眼他身上只堪堪盖到腰的睡衣,半截圆润的屁。股蛋儿还明晃晃地露在外面,纯白色内裤都似包不住那团浑圆,要从侧旁漏出来一般。
男人声音里含着压抑的怒火:“你准备就这么光着身子出去?是还嫌把你看光的人不够多吗?”
姜渔扫他一眼,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你把我的衣服拿走了,我只能自己出去找。”
闻峋绷紧了拳头,唇线紧抿。
昨晚姜渔的那一巴掌是在盛怒之下挥出的,使出了全力,就算他力气偏小,也足够在男人脸上留下印记,到现在,闻峋侧脸都还带着淡红色的巴掌印。
闻峋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未被人这么对待过,哪怕是严苛的父母也没有。
可以说,姜渔扇他的这一巴掌,是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中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巴掌。
这个巴掌就像姜渔在他人生中的存在,凝聚了一个弱于他数倍的人带给他的欺骗,玩弄,羞辱,重重挥在他脸上,将他的自尊毫不留情地拍碎。
他原以为今天醒来,他会看到一个和昨晚一样胆怯,恐惧,在他身下狼狈求饶的姜渔,再不济,至少也该从姜渔那里得到一声道歉。
可他没想到,他得到的只有赤。裸。裸的忽视。
少年像是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那双杏眼里不再充满对他的依赖,而是像无情的风,连痕迹都不留地从他身侧掠过了。
闻峋心里烧着的火越旺,吐出来的字句越尖锐,仿佛淬了毒的刀尖,一定要伤害到曾经亲密无间的爱人:“不用找了,毕竟,你以后除了床上哪儿也去不了,用不着穿裤子。”
这样狠毒的话语,姜渔听了却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只是转过身,光着腿继续往门口走。
当他的手快要触碰到门把手时,闻峋终于忍无可忍地疾步走过去,拦腰将他扛了起来,掼到床上。
姜渔也不反抗,他像是一块冰冷圆润的石头,没有棱角,不会将人刺伤,但质地又冷又硬,什么都无法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闻峋看了他这副模样,心中的愠怒像是要冲破血管,终于压抑不住地爆了出来,他掐住身下人单薄的肩膀:“你这是什么意思?谎言被戳穿后,连装都不想装了是吗?”
盛怒之下,男人手上的力度并不小,那具薄纸般的身体痛得下意识地颤了一下,可脸上依然没什么反应。
那张脸雪白娇艳,是造物主的宠儿,美得如诗如画,连一丝瑕疵都挑不出,可无论男人怎样大力地捏着他的肩膀,怎样红着眼睛逼问,那脸上自始至终只有一片寂静的空茫。
像是一场大梦破碎后,所有美丽的光影都如蝴蝶般飘渺远去,什么都不剩下。
闻峋掐着那张空荡荡的漂亮脸庞,咬牙切齿:“说话。”
可姜渔只是怔怔地望着他,或者说望着他的脸出神。
和闻淙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却是截然相反的,从不会在闻淙脸上出现的神情。
闻淙绝不会用这样含着恨的眼神看他,也不会这么大力地捏到他骨头都在疼。
他曾以为幸福触手可及,但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大梦,脆弱得像薄薄的玻璃,轻轻一敲就会碎掉。
为什么。。。他的幸福总是会碎掉呢?
他想要的,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点点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