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答之声此起彼伏,别姓公子也满是敬仰地望着曹丕。
我站在曹丕身后,一声不吭,我终于明白曹丕携众亲来北场之目的了。
众公子或骑马,或练箭,三三两两,四散开来。
“缨妹,时辰尚早,想不想骑二哥的白马练练?”
我对点将台上的事还心有余悸,连忙摆了摆手:“谢了二哥……白马虽俊,性情实烈,缨儿从未学过马术,只怕驾驭不得,还是换匹罢……”
“也是,此马跟我数年,也晓得认主了,那我教下人去马厩牵一匹老马来,老马稳当,不会将人轻易摔下。”曹丕昂,作沉思状。
回头瞟见先前牵马的小兵手里还有几匹,于是我恳请曹丕道:“老马年迈,亦非良骑,我虽是初学,也盼着有匹马儿能伴我同行。二哥,我看那匹青白杂色的小马驹就不错啊,何不赠与缨儿作贴身马儿呢?”
“青白杂色?那不是寻常的青骢马么?”曹植笑道。
我冲着曹植歪头莞尔道:“芝兰玉树,尚有黄叶;青骢俊骑,小疵难免。这燕代之马,虽比不得大宛汗血宝马,然其温顺之性,犹有可取之处。青骢小马,不正与我们这般青葱年华相搭吗?”
曹丕默许了,挥了挥手,随侍便将那青骢牵来。这个时代原已经有了马镫,我从曹丕手中接过马辔,轻轻松松便爬上了马背。不过,不得不承认,目前我这上马姿势,还十分滑稽。
这小马驹确实可亲可爱,额间还有几缕碎。仿佛洞悉马主人之心性一般,它只安安静静地垂着脑袋。
“二哥,我跟它一见如故!以后叫它‘绿影’,成吗?”
“你既然是它的主人了,自然你说了算。”
曹丕又道:“缨妹,缰绳递来,二哥亲自教你骑马去。”
我欲拒绝,却不知怎么开口。曹植看出我的难堪,便主动请缨道:“二哥,今日你赛马也累了,好好休息去吧,我来教她。”
曹丕点头,没做多想,只与曹真去北场别处闲步去。
我与曹植会心一笑,他却故作高傲地朝我走来,问:“这马不是千里马,我也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和伯乐呢!等下摔了可别说是我干的哈!”
我忍俊不禁,斩钉截铁地回道:“不,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就是我的伯乐。”
曹子建,在21世纪,你真的是某个女大学生一生的救命恩人和伯乐啊。
曹植抿着嘴偷乐,头却朝向了别处,仍旧傲娇地高高伸出手掌,作索取状。
“嗯?”
我将马缰递到他手中,捧哏打趣儿道:“‘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曹子建教我骑马,我放心得很!”
曹植嘴角弯弯,得意极了,走在前头,神采奕奕,高调地为我牵马,领我往北场四周转悠去。
那一天是四月初三,孟夏的太阳还不算太烈,刚刚好的温度,刚刚好的微风,还有刚刚好的交情。
青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幡。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
踯躅青骢马,流苏金镂鞍。赍钱三百万,皆用青丝穿。
又开始做绮丽旖旎的幻梦了,崔缨啊崔缨,你还是好好珍惜自己的羽毛,和胯下这匹千里良驹吧。只要你想,它一定能带你飞去想去的远方,白云深处,那是你的故乡。
曹植带着我在北场转了好大一圈,一路说说笑笑,或聊诗书,或聊秦汉史,难得融洽得没有争吵。正要返折走马场时,我在马背上忽然瞅见远处一铺砖平地,场面十分怪异,令我骤然变色。
只见胡杨林稀疏植列其周,围成一矩形,东西两侧各搭有一具木架,架顶横着木圈,平地上隐约可见规定界限之线条。场内约有武士二十几人,着黑白两色之服,居然在抢夺着一个弹性的球体,时而跳跃而起,投往木圈之中。
我想,这场面,任何一个人现代人都会联想到后世的篮球赛吧。
球类竞技在中国古代并不新鲜。譬如蹴鞠,我曾因《水浒》里高俅的情节了解过一二,它早在战国流行,及至汉代,成为兵家练兵之用,宋时更是又出现了蹴鞠组织与蹴鞠艺人,清代更有冰上蹴鞠。想来汉末也是有后世篮球的雏形吧?
可眼下我所见到的“球”,弹性十足,竟不是流转于武士们的脚上,而是被他们玩转于手中!那球体材质,会是什么做的呢?
“阿缨,你在想什么呢?”曹植并未察觉到我失色。
“噢,没什么,我们……快些回去吧。”
我驱马上前,仍回望了那个场地一眼,随即打消了疑虑。
篮球弹性之大,乃是皮革所制,古人未尝不懂以牛皮造球。至于用球之道,后人凭什么认为古人就只会用脚踢这一种呢?古装影视里还有打马球的不是?
哎,看来中华文化博大精深,还有很多是要我亲眼所见才能体会的啊。
未来的路,真的好长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