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ken。」6野回以同等的親密。
「hI許,hI蘇……」與季副總、林莉打過照面之後,ken朝他的兩個朋友致意。
「ken老師,您的中文深藏不露啊,幸好我下午沒有說什么小秘密。」蘇遙拍了拍心臟的位置,做出後怕的表情。
ken眨了眨眼,6野在旁邊提示了他兩個關鍵詞,他才全盤理解,立即擺手道,「我實在對不起6,他是我的中文老師,但是他回國之後,我練習不多,已經聽不懂秘密了。」
「哈哈,那我就放心了。」蘇遙很擅長恰當地融入這樣的環境。
許清荎在ken進門的時候,站起來招了招手,沒有參與其他話題。他本來就話不多,這個桌上應該也沒人會注意到他。他只需要做一個合格的觀眾就好,許清荎自我安慰。他半垂著視線,儘量避免不小心地對視。是以未曾發覺,對面並沒有刻意掩飾的關注。
大家落座之後,由這家私房菜的老闆親自引導上菜。老闆七十多歲的高齡,精神矍鑠,祖輩御廚出身,早已退休過上了養鳥遛彎的生活。只有一定量級的貴客到,才會親自接待。在臥虎藏龍的京都,Jk還夠不上規格,今天的晚膳是用6氏集團的名義預定的。老爺子說話字正腔圓,為了照顧外國友人,講得很慢很風。滿漢全席的文化由來及每道菜色的描繪詞句稍顯古樸晦澀,6野在ken耳邊補充翻譯。
「哦,烤鴨,我喜歡!」老闆說了一大頓,不知道人家聽懂多少,但客人用興奮的歡呼和不斷豎起的大拇指,實心實意地表達了對菜餚美味的誇讚,也算不虛他這一番講解。
老闆介紹過後便適時離開,不影響客人用餐。ken被菜品征服的同時,也被季副總的茅台珍釀灌得有點兒飄飄然。這一桌上五個人,林莉和許清荎不喝,其他三個人幾乎平分了整整兩斤高度佳釀。
「林,許,」ken好像也不知道自己在說哪國語言了,「噢,apity。」在重複了好幾句感慨之後,不等二人回答,ken又抓過6野,繼續關於產品的話題。ken是一個典型的傳統手藝人,祖祖輩輩為歐洲皇室製作手工定製家居用品,6野對ken所屬工作室的歷史、工藝、風格非常了解,兩個人探討得很細緻專業。
同時,蘇遙也恰當地找到了與季總的「酒友」話題,不卑不亢地聊著。林莉朝許清荎笑了笑,「我最可憐了,吃也不能吃,喝也不能喝,你替我發揮一點兒。」
許清荎還不待回應,那邊ken突然又cue到他。「許,我喜歡你,」他聲音很大,桌面上幾個人不約而同地靜下來,目光集中在許清荎身上。
ken壓根沒注意到對方的尷尬,他認輸一般放棄了只能稍作表達的中文,抄起母語洋洋灑灑。翻譯過來,大體的意思是,他看到照片的時候非常激動,他的作品在圖片中仿佛有了生命和情感。所以他立即讓他的學生幫他搜索攝影師的資料,當他看到網上那些聞的時候很詫異,他不相信能夠有這樣共情能力的人,會是一個品行不端的壞人。
「許,不要在乎那些,」說到激動處,他站起來走過去,給了許清荎一個大大的擁抱,「你很好,我愛你。」
許清荎非常明白,ken的表達是很典型的西方風格,他說的喜歡和愛,真誠但並不沉重,不是中文裡的意思,但也性情得彌足珍貴。
他回應了ken的擁抱,溫聲道:「Thankyotoo。」
他無意識抬起頭,徑直地對上一雙深不見底,似乎要將他吸進去的視線。
第15章
「許,你聰明,善良,我說的話,你都能聽懂,這不容易。」ken擁著清瘦的與他差不多高的青年,回頭興奮道:「6,我不止你一個中國朋友。」
6野這個晚上第一次沒有對他有問必答,他面上波瀾不驚,ken和季副總醉眼朦朧瞧不真切,林莉和蘇遙對視一眼,莫名從6野沉靜的目光中咂摸出點兒泰山壓頂般的重量來。一閃而過,令人疑惑大概是自己的錯覺。
蘇遙起身繞了過來,將ken搭在許清荎肩背上的雙手拉開到自己這邊,「ken,你太偏心了,我難道不是你的朋友嗎?」
「哦,蘇,你不要生氣,」ken從善如流地轉變了擁抱對象,略微苦惱道:「youaresocute,but,」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你的英文,我的中文,好像是brother。」
「哈哈哈哈,」林莉順勢解圍,「ken,我們中國有句話叫打人不打臉,就是不要當面說別人短處的意思,你把小朋友得罪了。」
「噢,I’msosad。」蘇遙眉眼皺到一起,及時展現出了高的演技。
沒有6野幫忙翻譯,醉意上頭的國際友人一臉懵。
這時候,敲門聲響起來,今晚有特意為遠方來客安排的變臉表演,演員已經就位,服務員請貴客到院子裡就坐觀看。前院很熱鬧,旁邊幾個包房的客人也跟著沾了光。
季副總和蘇遙一邊一個,率先將還沒搞清楚狀況的ken請了出去,林莉也快步跟了過去。
許清荎還未從ken突如其來的直白表達中緩過神來,許久不曾有人對他提過這個話題,哪怕身邊的人打抱不平也是背著他。今天陡然被無遮無攔地放到桌面上,他雖然理解也感謝對方真誠的認可,但同時,不可避免的有一種被放到光天化日下審判的羞恥感,仿佛最不堪的那些歲月中不像自己的自己陰魂不散,捲土重來。這樣的場合之下,每一個在場的或熟悉或陌生的旁觀者……今晚所有的元素都不適合,他久違地感到鋪天蓋地的窘迫,催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