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傷勢得到基本醫治,勉強能下地走路。見桌上茶杯下壓著一張紙,忙強撐著身子移到桌邊,將信抽出。
抬手翻開,清秀雋雅的字跡映入眼帘。
他突然就想到初見那日白衣清冷的仙人踏光而來的身影,白皙骨節分明的手伸到他面前,將他帶離懸崖……
就是那樣一雙纖長漂亮的手,端正地坐在桌前,執筆一筆一划地寫下這樣的字。
這樣賞心悅目的字……
他猛地將信合上,同時劍已出鞘直指身後。
「桀桀,這就是你見同族的反應?可真是……不禮貌!」那人輕鬆避開他的劍芒,同時手已伸向他的天靈蓋,卻在魔氣碰到他身體的前一刻被莫名出現的光膜擋下。
那光膜擋下攻擊的下一刻,數道蘊含靈力的光劍直射而出,朝黑衣人攻去。黑衣人敏捷躲過,並迅退到他周身三丈遠,桀桀一笑:「想不到容峰主為你布下了如此強大的靈力罩,連我都要費一番功夫才能打破。」
見他似乎不能奈他如何,忌憚他能力的顧笒煊方透出一口氣。
不能拿他怎樣就好,這樣他就可以拖延時間。只要等師尊來……
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那人「桀桀」的笑聲又起:「桀桀……你該不會是想拖到你師尊來吧?我好心提醒你,你師尊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他身邊跟著的那幾人個個都帶著能辨認妖魔的寶物,你那套隱匿魔氣的法子在他們那可不見得頂用。」
隱隱感覺到強大力量的靠近,心知不能再耽擱,他掌中匯聚魔氣朝顧笒煊攻來。
打來的攻擊一如上次被光膜輕易當下,而顧笒煊也趁此跑到房門處,打算找機會逃跑。
見目的達到人已出了保護圈,黑衣人站在床側道:「我只要你的劍。乖乖交出來,我可以放你一馬。」
顧笒煊靠著門,已經感覺到熟悉的氣息正在慢慢靠近,加上身側的光罩更是讓他有了底氣,當即毫不猶豫地拒絕。
這可是師尊送他的,怎麼可能拱手相讓?
對此黑衣人毫不意外。黑袍下的眼睛滿是算計:「既然你不肯給,那我只好搶了!」
見黑衣人正運氣作勢想戰決,自知不敵的顧笒煊當機立斷開門往外跑。
*
容塵一把接住迎面撲來的男主,扶著他的肩膀將他掩到身後,同時伸手接住面前的攻擊。
洶湧澎湃的黑色魔球被反彈回去,被自己攻擊擊中的黑衣人捂著傷處沖他「桀桀桀」笑了笑,翻身躍出窗戶,幾個騰挪間便化作一團黑霧消散無蹤。
羅書早已在顧笒煊開門而出時就從羅城腰間解下清邪鈴欲幫忙,只是容塵動作太快加之對方逃得迅,以至來不及動手便已結束。此刻他順勢上前一步扶住身體虛弱的顧笒煊,問道:「容峰主,我們不追嗎?」
在察覺到保護罩有異時容塵就知道男主身邊有人在對他下手,但他毫不擔心——那黑衣人的修為不過金丹中期,不足以打破他布下的保護罩。
本想趕來解決了他,卻不想竟是上世的老熟人。
這老熟人在魔界身份不低,且還是男主將來踏入魔界的墊腳石。容塵不知少了這塊石頭對男主將來的路會不會造成影響,故而並不打算就此解決他。
他搖頭道:「此地對我們不利,還是不要貿然行事為上。」
手中的鈴鐺若有似無接觸到那露出的手臂皮膚,發出陣陣清脆的響聲。羅書臉上現出詫異之色,隨即抱歉一笑,佯作無事將鈴鐺塞入羅城的儲物袋,同時解釋道:「舍弟的小玩意兒,看著小巧,拿來玩玩。」
聽到鈴聲,一旁的執法長老也是愣了愣,不敢相信地朝顧笒煊瞥了一眼。顧忌著容塵在場這才收起探究的目光,只是心中暗暗將此事記下。
容塵不知幾人心中彎彎繞繞,鬆開男主的手道:「我見幾位靈力匱乏神色不佳,不妨藉此機會傳些靈力於你們,也好方便行事。」
三人簡直求之不得:「如此,多謝。」
*
傳完靈力,容塵獨自回到房中,顧笒煊正坐在床上等他。
他徑直走到桌前坐下,為自己倒了杯茶。
「回宗之後,收拾包袱滾去靜修峰。」
寂靜的房中落下一句話,猶如往顧笒煊的心湖中丟了一個炸彈,將他心湖炸得動盪難平。
他抓緊被單,使盡了全身力氣才維持住理智。咬著牙,顫聲問:「弟子能……不走嗎?」
那靠窗之人把玩著杯盞,嗤笑:「做夢。」
顧笒煊深呼吸一口氣,連帶著五臟六腑都在抽痛:「如果一切重來過,師尊還會不會收我為徒?」
容塵斬釘截鐵:「不會。」
短短二字,卻是那般無情。
「可夢境裡,師尊收了。」
「那是你的妖術。」
妖術?可分明……他比誰都清楚那是他發自內心收他為徒。無論現實或夢境,都是。
他自嘲一笑。
「師尊當真厭我至此。」
「那我可否再問師尊最後一個問題。」
容塵皺眉看他,顧笒煊自顧自道:「師尊當初將我從鬼門關救回來,給予我無限希望,甚至帶我入仙門收我為親傳,樁樁件件,是因憐我身世遭遇,還是因我那一身根骨?」
容塵搖頭:「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