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探出颤抖的手,隔着锦被抚摸平坦的小腹,两眼中散着柔和的光辉:“它还在。”
明溪长叹一声,舀了一勺汤药吹凉送到她嘴边“喝下去。”
张贵妃咬紧牙关,愣是偏过头不肯喝药。她哑着声说:“赶出去,快把苏昭仪赶出去她想谋害本宫腹中的皇嗣”
反应过来的宫女上手欲拽明溪,不成想撞上女子清冷的眼眸后,一时被骇住,手上动作也渐渐停歇。
明溪单手端药,腾出一只手钳住张贵妃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
许是来自一位母亲对孩子的怜爱,张贵妃挣开明溪的桎梏,拉过她的手腕张嘴咬下。
她恶狠狠地瞪着明溪,嘴下力道不小,疼得明溪轻嘶一声。
放下汤药,明溪反手甩了张贵妃一巴掌,声音响亮。张贵妃一时被打蒙了,怔楞地看向坐在床头的女子。
“想活还是想死”明溪又舀了一勺药送到她嘴边,语气越平静,“我最后问你一次。”
小姑娘十六岁不到的年纪,还有大把时光,不该在这时候被埋葬于深宫之中。
她劝也劝了,打也打了。如果她还是不听,一心寻死,她也没有办法。
两人相顾无言。
良久,张贵妃张嘴吞下汤药,一行热泪自眼眶流出,打湿了绣枕。
扫了眼见底的药碗,明溪淡然起身朝外走去“剩下的事自有御医处理。”
张贵妃支着胳膊,探出半个身子:“苏柳柳。”
明溪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不成人样的小姑娘。
“不要以为本宫会感激你,本宫恨你还来不及,”张贵妃咬着牙说,“你不顶撞陛下,陛下也不会一怒之下灌我红花汤。”
明溪莞尔一笑“你错了。”
“我错了”张贵妃不解。
明溪眼眸半眯“从头到尾,我皆由衷的祝贺你身怀有孕,没想过对你的孩子怎样。”
“如果你那时候肯向陛下低头认错,我的孩子不会有事,”张贵妃强撑着一口力气,“只要你向陛下低头就行,可你偏偏不肯。”
明溪无奈地摇头“你又错了,”她顿了顿,“我低不低头和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一点关系。”
“怎么无关你告诉我凭什么无关”张贵妃尖声大叫,说着就要爬下床榻。
明溪见状轻叹道“养好了身子,或许你就想明白了。”
推开厚重的殿门,明溪疲惫地冲御医点头,百合上前挽住明溪的胳膊。
将整个身子靠在百合身上,明溪才稍稍宽心。
她抬头看了眼夜空,喃喃道“今日之事,真是玷污了天上的一轮圆月。”
百合随口附和“十五的月亮总是圆的。”
“你说什么”明溪猛地转头,“今天是什么日子”
百合不明所以:“腊月十五。”
“糟了。”明溪提起曳地大氅,快步跑向花园。
静谧地花园传出轻浅的嘤咛,明溪走到琉璃花房,借着六角宫灯的光芒看清躺在地上的黑衣男子。
男子蜷缩成一团,额上青筋暴起。
他将左手塞进嘴里咬着,竭力不让自己出痛苦的哀嚎。
“出去。”襄王攥紧秋千藤借力站起,他气喘吁吁地看向去而复返的女子。
明溪眨了眨眼,慢慢靠近他:“本宫不需要无用的剑。”
女子特有的清香扑面而来,丝丝入肺。
襄王踉跄地后退两步,紧紧捂着胸口:“出去”
“只能捱过去吗”这是她第二次看见他被反噬的模样,比上一次似乎更严重了。
襄王不受控制地往下滑,他单膝跪地,轻轻应了一声。
“原来有药可用,”襄王的视线被朱红罗裙占满,少女不知何时停留在他身前,“自你被皇兄幽禁,他便不再赐药。”
这是迁怒,也是警告。
警告他不该为她求情。
明溪解下大氅搭在襄王身上“今日是十五,出来乱跑做什么”
“我是一把合格的剑,”襄王虚弱地笑了笑,他抬手拂过她散落耳际的,将之别在耳后,“有时候,我还真是羡慕皇兄。”
明溪席地而坐,襄王见状撑开大氅,让她坐在大氅上。
“羡慕他马上就要驾崩了”明溪笑问。
襄王注视少女的眼眸,轻嗤一声“你还真是薄情。”
“不是我薄情,”明溪口吻嘲弄,“是他喜欢薄情之人。”
她不过投其所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