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去给你倒热水。”
靳桉去给她倒了杯热水进来。
似乎是怕她被装着热水的杯子烫着,男人还在杯子外面套了一个杯套。
吃过的退烧药慢慢开始挥作用,困意滚滚而来,又是躺在这么舒服的被窝里,温槿闻着鼻尖始终未曾散去的薄荷味,很快就睡了过去。
靳桉垂眼,看着女孩在睡梦中依旧紧紧抓着自己的手。
他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轻轻挣脱开来,然后把女孩的手放回被子里,起身从卧室离开。
温槿租的这套房子面积不大,两室一厅,卧室都很小,所以另一间房间就被她作成了衣柜,餐厅和客厅是连在一起的,厨房大概只容得下两个人。
东西都摆放得很整齐,唯一散乱的,大概就是沙前的茶几和餐桌上都堆着专业资料,摊开的书上红黑色的笔交替做着笔记,看得出来房屋主人平日里没少学习。
记忆里那个住在华丽城堡里的女孩仿佛已经彻底脱胎换骨,成为了能独挡一面的大人了。
这应该是他很欣慰看到的样子。
但好像又不是这样。
靳桉坐在沙上,沉沉吐了一口气。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温槿给自己消息过来的时间。
如果那个时候女孩就已经烧了的话,推测一下,应该是没有吃晚饭的。
中午的时候他也一直注意着她没吃多少的东西。
靳桉站起身往厨房走。
方才热水他倒的是暖水瓶里的水,还没怎么打量过厨房,现在走进来才现,灶台根本就没有什么生过火的痕迹,也就意味着温槿很少自己在家里做过饭。
他打开冰箱门,不出所料,只看到几根绿油油的小葱。
……
温槿睁开眼的时候脑子已经没有那么晕了。
她咳了几声,抬手摸了摸额头,觉得烧应该是退了。
卧室床头的小夜灯是开着的,鹅黄色的光暖洋洋铺满整个房间。
试探温度的手还没从额头上拿下来,温槿突然一顿。
睡前烧得晕乎乎时的画面浮现在她脑海里。
她掀开被子,也顾不得一阵凉意猛地袭来,拖鞋也顾不上穿,就这么走出卧室来到客厅里。
客厅空无一人。
或者说是,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
温槿慢慢蹲下身,吸了吸鼻子。
不过下一秒,门口传来钥匙转动开门的声音。
出租屋的门再次打开,楼道间昏黄的灯光慢慢洒进来,男人一袭风衣身高腿长,站在门口,手里提着打包好的粥。
打开门就看见女孩赤着脚蹲在地上的场景,靳桉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温槿就已经扑过来抱住了他。
靳桉往后退了一小步,一只手拎着粥,另一只手下意识环上温槿的腰防止女孩摔倒。
白天清醒着时,尚有精力来进行久别重逢后的拉扯,维持着成年人最后的体面和理智。
现在夜已深,那些被竭力按耐着的、压抑着的因子通通咆哮起来,是要以这场将人脑袋烧迷糊的高烧为理由,全部宣泄出来。
情绪的关卡全面崩塌,温槿眼泪开了闸似的往外涌,抱着面前男人温热的身体,只觉得自己仿佛好久都没有这样哭过了。
她一边抽噎一边说:“我以为你又走了……”
又像是八年前那样,见了她最后一面,给予了她最后的温存后,便再也消失不见。
“八年前为什么要走,说好了等我考完决赛成年了就在一起,为什么要丢下我离开,为什么再也没有回过南厦回过城中村,今天白天对我那么冷漠,又为什么在知道我烧后跑过来……”
温槿哭得浑身抖,只觉得难过和酸楚一浪一浪拍打上岸,席卷全身,要将她拖入悲伤的海洋内全部淹没。
“……”
靳桉哑声,“先回去把厚衣服和鞋子穿上。”
“我不要。”
温槿抱着他不肯撒手。
男人沉默着单手将她抱了起来,进门后把手里打包好的粥放在餐桌上,然后握住她膝弯,往上,温槿腿挂在男人紧实的腰上,靳桉将她整个人托了起来,抱在了怀里。
衣物摩擦出窸窣的静电声,温槿环住靳桉的脖子,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抱着的小考拉。
“靳桉。”她把头埋在靳桉脖颈间,哭着说,“我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