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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火星和老家伙们下黄土深处（第1页）

老刘忍不住一拍手，他还是乐意听这些，当时的小男生和小女生，说：“哎！你看看！这小子还挺绅士的，知道让着女生！”

老打嫌弃地拧了下脖子，“老刘，这你可就说错了！那时候的女娃都是下地干农活的，别看瘦瘦小小，劲儿可大着呢！一点儿也不比男生差！有时候，我们还得找人家帮忙呢！所以啊，人家女生先到了终点！然后老师就说，因为那娃推箱子的劲越来越大，所以箱子度也越来越快，我们老师当时并没有提到加度这个概念，所以我们理解起来是相当容易的，记起来也相当容易，尽管不够搞科学的那么严谨。哦，对了，还有第二个游戏，其中一个就有我老打呢！”

“哦？你不会也没有推过女生吧？”

老打歪了歪嘴，说：“这次不一样啦，游戏也不一样啦！老师选了两个男生，箱子还是那两个箱子，我推的那个里面被同学们堆了大半箱子的土！另一个箱子还是里面那些东西，我这个才重呢！”

“那你肯定得输！”

老打没理这茬，看着自己的双手，声音柔和了一些，说：“回想起来，我的手上还能感觉到那木箱粗糙干燥的表面呢，跟我现在的手差不多一个感觉，干干躁躁的，换成现在的我去推，一样的费劲，甚至比当年的我还要费劲，就那么重！可能我才推了米多吧，也有可能不到两米，我后来实在不行了！根本推不动！跟推着一辆小汽车似的！不过，另一个男生，人家非常轻松地推到了终点！

“我当时看到那家伙到了终点，这脸上给我臊得呀！比这炉子火烤得还要烧人呢！这输了，我感觉我可丢了大人咯！但是老师却表扬了我们两个，甚至特别夸赞了我，就这样都推出两米呢！这我才高兴了！记忆犹新呐！老师跟我们说，这个和刚才那个，也是牛顿第二定律的一部分，物体越重，用同样的力气推就越费劲！箱子的度就越小，甚至根本不动！对于一个重量不变的物体来说，想要达到一定的度，就需要更大的力！”

老秦像是刚刚上课似的，频频点头，“嗯！言简意赅。”

老打“吸溜溜”喝了一口热水，将茶缸放在炉子上，继续说：“我觉得，那是我这辈子用过的最大的劲了，就为了能赢！当时我也觉得我力气大！别说一箱子土了，感觉我连房子都能推动！可结果呢？嘿呀！确实丢人！

“老师也顺带把牛顿第三定律说了，最简单的，两个物体之间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总是大小相等，方向相反，为了让我们明白作用力和反作用力，老师让我们用自己的巴掌拍沙子，打木板，敲石头，还让我们相互击掌，让我们深切感受作用力和反作用力，感觉一下自己到底有多狠！从那一天开始，我就觉得世界仿佛不一样了，起码，我的世界就不一样了，我不敢确定别人的世界有没有生变化，反正我是把这三大定律记死了，回到家以后，我就拍拍这个，拍拍那个！”

说完，老打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腿。

老秦头问：“你们老师姓什么呀？我看看和我的老师是不是一个姓。”

“我们老师姓张。”老打的话没有收住，继续说了下去，“最后嫁给了我们的崔老师！老师的几句话，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一直让我记到现在，我这一辈子有过很多的老师，很多老师口中讲授的知识，到现在差不多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就是牛仨定律记得清楚，唉……可是后来啊，记住牛顿三定律的我，也没有多么大的成就嘛，平平常常，一一般般，普普通通，我觉得我最对不起老师的地方，就是我没有考上大学，在那之前，我一次也没有回去过学校，去看看我的老师们，唉……”

老刘摇摇头，说：“我压根儿就没有这么想过，离开了就离开了，毕业了嘛！感激的话，还是感激的。”

老打头的声音带着一些啜泣，说：“我一直觉得有所愧吧，记到现在，也非常的后悔，年轻能跑的时候，一次也没有回去看过老师们，后来，我跟老伴儿结了婚之后，这才想起回去看一下，可是回去的时候，早已物是人非啊！

“地方还是那个地方，位置还是那个位置，但一切都变了，学校也扩建了，周围的路也修过去了，商铺子也变多了！政府给弄的，还相当不错呢，有水有电，上水管，下水道，大窗户！我家装修都没换那么大的窗户呢！还有暖气，够热！夏天不漏雨，冬天不漏风。

“我问过当时的校长，可她是前一年调过来的，具体的情况啥也不知道！学校的老师里里外外都特娘的换了一遍！嗨！我当时还以为是条件搞上去了，那些曾经做过贡献的老师都不要了！幸亏我遇到了我的同学，她回学校当老师了。哎对！她就是当时推箱子赢了男生的那个女生。”

老刘和老秦听着，眼睛也睁大了。老打带着惭愧笑了笑，悲切地说：

“遇到她，我就更后悔了，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到，一事无成啊，觉得没脸见同学，更是对不起老师们。”

老秦头探身过去，伸手拍了拍老打头的臂膀，说：“行啦，行啦，你们的老师本就是让你们走出大山，让你们自由飞翔的，不需要你们飞得多高，也不需要飞得多远，更不需要飞得多快！只要你们能自由翱翔，他们就是最开心的！”

老刘头有些受不了，低声说：“你这……还挺会安慰人的，原来你这么能说会道嘛！”

老打说得情到深处，嘴上就停不下来了，仿佛是回到了几十年前，“我那同学叫梁满田，她说她之前在北京上的大学，哎？在北京……你们两个认识她不？”

“嗨呀！就算有这个人，也忘了！谁记得住那么多人呀，再说还有同名同姓的呢！”老秦摇摇头，他定是没有见过这个女生。

老刘说话，“我，我同学有一个叫胡满田的！你继续说吧！”

老打将神思定了定，又回到了记忆中，开始述说：“她说她小学毕业后，年年回来学校看望，大学毕业以后就决定回来教书了，我问她，老师们都干什么去了？她就向我转述了老师们的话，张老师说，学校这里的环境变好了，受到了政府的照顾和重视，所以这里值得更好的、更有资历的老师来教孩子们，他们就决定再向西北走，踏入黄土的深处，这里的孩子已经走出了大山，思想飞出去了，飞得很远！但还有很多的大山，很多山里的娃娃，需要桥梁，需要道路，在那些桥梁和道路修到那里之前，他们要充当临时的道路和桥梁，让那里的孩子们能够踏入这美丽的世界，迈向祖国的大好河山，也能让他们的心先飞入这个炫彩缤纷的世界，将眼光和心望向更远的星空……”

老秦头被老打的话语感动，连连叫好，“哎呀！好啊！说得真好！那后来呢，你的老师们就那么离开了？”

“是啊，是啊……我是没有再见过老师们，但在同学会上，有人说老师们回去过一次，还跟着一个特别精神的小孩子，听说这孩子后来好像成了空军呢！那应该是老师们的孩子！虽然我没有去证实，但我觉得不是假的！

“那后来，谁也没见过老师们了，没有联系方式啊！寄信的地址换了几次，就彻底联系不上了，再回去打听，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一切全是新的。但我那个梁同学，跟老师们一样，将青春奉献给了教育事业，将爱留在了学生身上，他们的那些孩子穿着可好啦，比我们那个时候好上几百倍呢！有新鞋穿，有山地车、电动车，走的是沥青柏油路，夏天有风扇，冬天有暖气，有结实的房屋，有宽阔的操场，就跟游乐园似的……”

“也比我那个时候的学校好。”

“是，反正已经找过去了，想留下来多看看学校，找一找过去的会议，我在学校里面迁就了一个晚上，夏天的蚊虫还是那么多，但感觉咬着人可疼可痒了，以前就没那么觉得！

“梁满田也是带着孩子们看向了星空，把学校的灯全都关了，我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一样，看她指着水星，指着金星，然后又把最重要最炙热的目光放在了火星的身上。我到那时候才现，我的梦想其实一直是和火星有关的，我在那个时候才记起……那个曾经的梦想啊，唉……但我那时候已经工作很久了，和火星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了，梦想被迫放在了一个现实的小盒子当中，成了一个摆件呐……”

老打头很是动情，这些事他在老伴儿走之前的日子里唠叨了一遍，恐怕这次是最后一遍了。

他的眼睛突然亮了，出现了行星动机的蓝色光芒，抬头说：“你们知道最有趣的是什么吗？”

“呀！还有最有趣的？先等一等，让我这个生锈的脑子来猜猜！”老刘站起身又坐下了，思考了片刻，说：“难道是你们老师回来了？”

“哎……我倒是希望老师们能回来！其实，是有一个小孩说了跟我当年一样的话！她说她能看到土星，能看到天王星和海王星，甚至能看到冥王星！你们俩知道吗？当时我有多么震惊，有多么感动！那娃娃跟我当时说的，简直相差无几！梁满田立刻回头望向我，她记得我当时的那些蠢话，哈哈哈哎呀……当年的感觉真就一下子回来了！当孩子们追着她问的时候，她就跟我们老师当年一样，说出了牛顿的三大定律，但在孩子当中，有人吵着要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

老秦一拍大腿激动地说：“那个游戏！”

“对！第二天她让孩子们做游戏了，这次是男孩赢了，最先达到了终点，看他们做完全部的游戏，那天我就离开了，我跟梁满田硕，如果老师们有什么消息就通知我，可是老师们一直没有出现了。回到了家里，我决定重拾梦想，我开始研究火星，但我那两下子，顶多就是一个究极业余的天文爱好者，其实我就是火星的轻度爱好者，所谓的看火星，就是跟一堆人在论坛里帖子猜测，然后研究有关火星的小说和电影，例如《火星救援》、《红色高山》、《第二家园》之类的，随着工作和生活，还有了孩子，那些梦想就又远离我了。”

老刘头和老秦头都点点头，“都一个样啊，现实嘛！唉……都一样……”

老打头的话锋变得沉重，变得猛烈，“呵呵！现实！什么叫都一样？那可不一样！真不一样啦！真正的现实，在那时才刚刚到来呢！”

仨老头的心都沉了下来，美好的回忆似乎要结束了。

老打叹了一口气，说：“太阳危机，没想到这个才是真正的现实啊！谁他妈的能想到呢！？当太阳危机爆，我就不敢再看火星了，它迟早都会消失的，我觉得我的梦想没有什么意义了，用人家的话来说，梦想被太阳彻底汽化了！打成了一个个的原子！怎么组装都不行了！投入目光，投入精力，投入什么都没用了，都会消失的……不瞒你们说，我之后啊，对世界上的一切都不敢兴趣了，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包括女人，专家说什么危机性阳痿，屁！这是全人类的灾难，是整个地球的灾难！什么梦想都没有了，什么梦想都没用了！回去学校看看，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了，更不敢回去家乡看看。”

老秦头的脸上也显露出了悲伤之色，“谁说不是呢？那时候很多人都这样，不过，老打呀，照你所说，那你的情况可比我们严重多了，严重太多了！我当时就是没完没了的抽烟！几乎呼吸和烟就是必须绑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