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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否认(第1页)

谢卿白原还在书房,书房中很是安静,没有任何人打搅他,唯独檀香的烟袅袅凉风动,慢慢盘旋而上,又逐渐化作虚无弥漫开来。

宋恭进来禀报,称娇姑娘请他去一趟凝香居。

他手中的墨笔顿时停住,有些一怔,缓缓抬起头来:“她当真在凝香居等我?”

宋恭表情有些古怪,这娇蓉蓉之前有一段时间对自家主子避退三舍,现如今又忽然约见,倒也奇怪,但他还是恭恭敬敬回答了:“是她身边的丫鬟桃琴,来请二爷的。”

说完,像是想到什么,宋恭迟疑片刻,凑近一些,轻声问道:“二爷,会不会是因为那丰将公子外室的事?”

谢卿白脸上的笑意淡去一些,斜着眼睛看他,嗓音低沉得很:“你手脚做得干净便是,难不成她身在闺中,还能查不出来不成?”

宋恭原本是要点头的,可是转念一想,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虑:“娇姑娘似与从前不同,属下恐……被她猜到什么。”

谢卿白将笔放下,任由窗外的风吹干宣纸上的字,仿若在自言自语:“她是与从前不同了,可她还是她……”

宋恭没有听明白,也不敢再说话。

谢卿白站起身来:“你留在这里,我自去凝香居,那丰将旻外室一事,你盯着些。”

宋恭也没有多想,应下了:“是。”

……

凝香居,卢蓉坐在垫了柔软垫子的木椅上,目光静静望着窗外池塘。

池中只有几支荷盛开,但并不多惊艳,仿佛带了一点疲惫,只有在蜻蜓、鸟雀停留时,偶尔点几下头,仿佛又活过来了一般。

谢卿白来时,便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禁有些看得愣住了,竟然不舍得靠近。

曾几何时,他在凝香居中也见过卢蓉这般坐姿,那时他只是以一个不受宠的继子身份,想要讨得未来谢家主母的欢心,然而久而久之,他变得更想见到她,想听她说话,想看着她,她的每一寸每一分,都印在他脑海里。

自卢蓉死后,他便再也没有来过凝香居,只怕自己再想起她来。

而此时此刻,她又出现了,仍坐在同样的位置,恍若隔世。

其实娇蓉蓉的外貌与卢蓉并不相似,娇蓉蓉更娇艳,卢蓉则清冷些。从前他见娇蓉蓉只有厌恶;而现如今,她变成了她,他便觉得只要这么看着,便能一辈子看下去,他可以从现在看到她白苍苍、满面皱纹的模样……

俗话说相由心生,或许就是这个道理。

谢卿白不知道就这样站着看了多久,直到卢蓉有所察觉,徐徐转过头来。

她的眼神很平静,在看到他时也没有任何意外,更没有之前见他时的惧怕,而是一种平静到几乎淡然的神态,就这样与他对视。

谢卿白原本带着点旖旎瞬间被拉回现实。

卢蓉站了起来,站在原地不动,甚至不曾行礼,只道了一声:“二爷。”

她声音又冷又冰,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没有生机的木头桩子。

谢卿白顿了顿,缓步上前道:“昨日不是一直躲着我吗?怎么今日主动约我来此?”

卢蓉就这么静静站着,对于他的靠近不避也不躲,似是已下定决心,不再惧怕:“二爷似乎是将我误认做其他人了,我自然要向二爷言明。”

谢卿白以为卢蓉还要继续遮掩,只扬了一下眉,走到她身边另一处的竹椅上坐下。他姿势随意洒脱,如同在他自己屋内一般,那双满含复杂情绪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好啊,我听你说。”

卢蓉看他这样轻薄的态度,皱了皱眉:“二爷将我误认作卢姑娘,是因为那幅锦鲤画吧?”

谢卿白扬了扬眉,不置可否,等她继续说。

卢蓉此刻也不管他是怎样一个姿态,只继续道:“二爷是觉得锦鲤图上的字迹与我的字迹相同,而那字迹是卢姑娘所留,所以误会我就是卢蓉姑娘。”

还没等她说完最后一个字,谢卿白直接开口打断她:“不是相似,是一样。母亲,你又何必寻这些借口,难道你真的如此喜欢那个丰将旻?为了他不喜编造谎言?”

越是到了这种时候,卢蓉越是冷静下来:“你难道没有看到过钟谦的字帖吗?”

谢卿白一怔:“什么?”

卢蓉走到书架边,从架子上取出了一本字帖,工工整整地摊开在谢卿白面前:“我时常练习的是钟谦的小楷,这与卢姑娘所写字迹一样。当初我在府上遇到卢姑娘后,与她成为挚友,便是因为我们二人都喜欢钟谦的字,二爷你好好瞧瞧。”

谢卿白听到这里瞳孔骤然紧缩,下意识顺着她的话看向那字帖,上面的字体娟秀却有力,也不是一般女子能够练出来的字。

果然上面的字体与卢蓉、娇蓉蓉所写的字一样!

他眯起眼睛:“字帖不过只能模仿形态,可你的字与她的却是一模一样。”

卢蓉没有再继续解释什么,只是将字帖又往前推了一点:“你再仔细看看,我与她的字真的一模一样吗?”

谢卿白怔住,视线再次落在那字帖上。

良久后,他倏然站起身,快且精准地从架子上找到从前卢蓉誊抄的诗册,再次走到桌前,与娇蓉蓉桌上摆放的那些之前写过的字对照起来。

一字一字对照下去,果然现二者的字迹是略有不同的!

同样是钟谦的小楷,娇蓉蓉的字更洒脱一些,而卢蓉的字则更中规中矩,看上去似乎后者用心更多……之前他只对比了字形,却没有注意细节。

谢卿白怔住,抬头看向卢蓉:“为了诓骗我,你故意换了字迹?”

卢蓉险些被他这怒火给镇住,她声音干冷道:“二爷可以差人问问原本服侍我的秋月、秋雀,她们知道我何时写了这些字。”

见她这副模样,谢卿白只觉得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咬牙怒笑:“字迹略有不同又如何,那幅画你又如何辩驳?你忘了,从前你所用的墨都是我亲手所制,若那幅锦鲤图真的你从前所画,为何用的是松烟墨?而不是我所做的八宝五胆药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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