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突然怎么了?冷静点,这可不是你。”
刘纲严肃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云仙先只是被他架在原地,神情呆滞,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来了……”
低沉的声音自他口中幽然飘出,刘纲众阴司一愣。
“真是讽刺……”
“唉,现在不是愣神的时候,意境崩溃了,因果大阵即将运行,我们先走……”
云仙先双手猛地捂住脸,旧日的那幅从容与自负此刻已荡然无存,在他脸上的,是由异化的情感交织炼化而成的一副浑然忘我、难以名状之色。
他忽然变得极其冷静,低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靠!”
…………
清晨,朝霞映照着汾城城外一处寂静的墓地,郁郁葱葱的树木闪闪光,春风轻拂,绿意盎然。
叶笙歌穿着一袭淡雅的白衣,独自来到了这里,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洒在少女身上,却莫名显得凄美与哀伤。
她来到了一块无名碑前,轻轻跪了下来,用手拂去碑上的落叶与尘埃,细细为墓碑除尘。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将手中的百合轻轻放置在碑前,随后,她从包中取出了一把小刀,在碑上刻下了一个字,“墨”。
“哟。”
一声轻快的招呼声响起,叶笙歌娇躯一滞,然后平静地向身后望去,戴着墨镜的白衣少年悠闲地倚在那棵树下。
“有什么事吗?”
叶笙歌没有理他,轻描淡写地抛下一句便转过头去,用小刀在碑上刻下一段话,“赴火蹈刃,死不旋踵;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云仙先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道“既然你都这么做了,看来你是逃过因果大阵了?你还记得多少?”
叶笙歌没有回应他。
而云仙先也没有意外,缓缓走到了她身后,弯腰看着她在碑上刻的字
“这有什么意义吗?无论你竖再多次的碑、刻下再深刻的字,在更久远的将来,更无人会知晓其名。
“连带着他们所遭遇的痛苦、希望、一厢情愿、以及对名为“幸福”之物的期盼,彻底泯灭于岁月之中。”
“这就是我们活下来的人需要探究的问题不是吗?”
叶笙歌淡淡地说,云仙先微微一怔,随后莞尔一笑“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
这里又陷入了沉默,好像他们两人之间也只有这些话可说了。
半晌,云仙先打破了沉默,这一次,他的声音中多了几分认真“我要回灵霞宗了,你想跟我走吗?”
“抱歉……”
“我没有在跟‘叶笙歌’说话。”
“叶笙歌”身体一僵,沉默良久才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云仙先轻笑一声,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然后才道
“一开始我就有点奇怪了,一般来说再不怎么亲密,公主都会称呼皇帝为父皇吧,再者,身边的护卫也应当是王朝亲卫才对。
“当然了,事后你的那种模棱两可的态度也着实可疑,而最令人生疑的是梦华楼遭遇的刺客,她的存在本身就很莫名其妙,招招砍头又不似要杀你。
“所以从那时起,我就意识到了这其中还有另一个势力,我让陈允文盯住你,但在那之前印证我想法的,是一个主动找上门的、摆出一副瞎眼卜者模样的谋客。
“再之后,机缘巧合下你中了药,却在转眼间恢复了过来,可我明明已经吩咐陈允文不要向你提供帮助,那么你的药又是从何而来?
“再从步行年的角度来看,与阴神合作,固然能不让仙方出动,但世俗的各项准备却是阴神所不能及,因而还需要一个在人世间威高权重的代理人。
“这个人不是叶子辰,却能够一定程度上调动王朝谋客、飞鱼卫、汾城势力,种种迹象表明又不是皇帝,那么也就只有一人能满足这个条件。
“那个以‘张老’身份呆在楚王府,深谙纵横之道,修为又能排得上号的人——宣水相国,司徒景空,而你,想必是他的下属,甚至于,是他的亲……”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叶笙歌”无奈地笑了一声,
“果然还是瞒不住你这灵霞宗的神仙啊,你推测的都没错,但……我是不会跟你走的,你有你的道,我有我的路。”
“这就是你经历了这一切后得出的答案吗?”
“叶笙歌”缓缓起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我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