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旋開一個碧綠色瓷瓶,往浴池內倒了半瓶花露,又撒了些今早剛採摘的鮮花。
那花露和普通脂粉店賣的不同,醇厚晶瑩,質地清透,留香持久。抹一點在手上,數日後味道方能消散。用久了,肌膚白皙光潔,行走時暗香浮動。
到底是百年的世家,底蘊深厚,這樣好的花露只用來香身。其他的,如擦臉的精油、潤唇的口脂、養發的膏子,各個都不是市面上能見到的常物。海棠心下腹誹,雖肉痛,手上的動作卻不停。
不一會兒,淨室內便芳香氤氳,霧氣濛濛。
虞行煙雙眸微閉,寬衣入池,渾身的疲憊經熱水一泡,消除殆盡。
她努力將自己放空,可不知怎地,夢中細節卻如蛛絲纏繞,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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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懸,照亮了汀蘭小築。幽暗的宮燈發出瀅瀅的光輝,燭火細細,不時發出「嗶剝」的聲響。
紅香軟榻上,一對年輕男女正如交頸鴛鴦,親密地依在一起。男子面目雖看不清,但從身量來看,卻是個猿臂蜂腰,肌肉緊實的年輕男子,此刻,那雙充滿力量感的手臂輕撫著懷中女子如瀑般順滑的黑髮。
帳內脂粉香、薰香、女子體香混合,讓人意動。
如果女主不是她的話,虞行煙定能細細欣賞一番。
說來也怪,自那日被人救醒後,她便時常做這樣的夢。雖是夢,她的意識卻無比清醒。
最初幾日,她並沒有看清二人的面容,以為是個偶然。直到夢中的事越來越來具體,女子的面容終於顯露出時,她方覺察出不對。
這夢未免太真了些!
她不露聲色地排查了院裡伺候的下人,沒發現馬腳。而後隱藏細節,和母親崔氏說自己近來常被一夢境所困,多日不得安寢。
崔氏自然極為上心。
很一番折騰,卻沒起多大效果。
眼看崔氏愁容滿面,形容憔悴,虞行煙心下不忍,做出一副自己已康好的模樣。
崔氏不信。
她女兒是個報喜不報憂的性子,有什麼委屈,往往自己受了,從不和家人說。四歲時發高燒,人燒得滿臉通紅,卻愣是一聲不吭。若不是伺候的丫鬟細心,怕是凶多吉少。
這件事令崔氏後怕不已。此後,對女兒更是如珠如寶。但凡虞行煙有一點不舒服,便如臨大敵。
要是虞行煙知她內心所想,必會苦笑出聲。
幼童無知,有什麼不舒服的,並不會像成年人一樣準確說出來。正因為四歲時的那場高燒,這副身體的芯子才換了人。
時光荏苒,彈指間,她已在這個世界呆了十二個年頭。
這十餘年,虞行煙的日子過得順遂不已。
她所在的餘姚虞氏是江南一帶最為顯赫的世家大族。歷經幾朝,仍實力不減,巍峨如山。老夫人生有三子一女,除女兒虞姮入宮為妃外,其他兒子都在府上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