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房门被推开,橘黄的晨光也一点点的透了进来。
四喜秉着呼吸挑开珠帘,却见宋窈一动不动的坐在铜镜前面。
她手里拿着剪子,昨日穿的那件裙子已经被她绞了个稀碎。
白嫩的手臂搭在桌沿,上面的红痕和淤青让人触目惊心。
四喜虽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可男女之事也懵懵懂懂的知道一些。
宋窈这副样子,经历过什么不言而喻。
想起杜鹃离府之时隐晦的提点,四喜双腿一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她面无人色哆哆嗦嗦的给宋窈磕头,一下比一下用力只求能熄了宋窈心中的怒火:“姑娘恕罪,奴婢原想着姑娘没有用膳,便准备去膳房取一盘芙蓉饼来。哪知回来的路上被人打晕锁在了柴房里。”
四喜梗了梗到底不敢哭出声:“一直到早起的嬷嬷现柴房有人,这才救下了奴婢。求姑娘开恩,饶奴婢一命。”
听见四喜被人打晕关了起来,宋窈这才眼珠子动了动。
她张开嘴咯咯的笑了两声,两行眼泪却顺着苍白的脸颊落下。
原来是6瑾瑜蓄谋已久,自己又怎么斗得过他。
看着铜镜里的那张脸,沉沦之时6瑾瑜一遍遍的亲吻和抚摸。宋窈面色狰狞了一瞬,手下一用力剪子狠狠的划向铜镜。
“咯吱”一道让人牙酸的声音,铜镜之上出现了一道深刻的划痕。
眼看着宋窈疯,四喜跪在地上不由的面露绝望。
她死死的咬着嘴唇不敢泄出一丝声音,希望宋窈能就此忽视自己。
可这么一个大活人宋窈岂能轻易饶过她。
她一手揪着四喜的髻迫使她抬头,锋利的剪刀眼看着就要戳上四喜光滑的脸。
“二姑娘可在房里?”门外突然传出一道声音如救世般降临。
四喜连忙借着这个机会从地上一骨碌跪爬起来,抹了把眼泪:“二姑娘,外面有人来找,奴婢先去看看。”
宋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落荒而逃,隔着一道门,传来两人的说话声。
前来传话的也是府上的丫鬟,年龄小些,声音听着有些陌生:“见过四喜姐姐,府外来了个女子自称是原先跟在二姑娘身边伺候的丫鬟,名唤杜鹃。今儿特来拜见二姑娘,这才托奴婢过来通禀一声。”
四喜听见是杜鹃来了心头瞬间轻快许多。
这二姑娘如今越难伺候,杜鹃作为她身旁伺候多年的老人,想必有能安抚她的法子。
打了小丫鬟,四喜转身进屋回话。
宋窈早已将二人对话听了个清楚,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勾起一抹冷笑:“既是故人,自然是要见的。”
杜鹃熟门熟路的找到宋窈的院子。
她这次来是真心实意想感谢宋窈,因此上门时还提了些亲手做的时令点心。
宋窈换了身衣裳,从脖颈到手腕裹得严严实实。打眼一看除了觉得天热穿的过于厚实了些倒也看不出什么异样,只一张脸过于苍白看着没什么血色。
“见过姑娘,近来天热,奴婢亲手做了一些清凉解暑的点心,今日带来给姑娘尝尝。”杜鹃虽已离府,可见着宋窈还是下意识的自称为奴,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提篮递给四喜。
“你有心了。”宋窈看着被摆置身侧小桌上模样精致的软糯糕点表情平静的点了点头,没有要品尝的意思。
杜鹃也不在意,她今日来主要还是为了另一桩事。她朝宋窈福了福身,行了一礼:“奴婢今日来还另有一事。”
“此前得姑娘的恩赐,不仅饶了奴婢姓命还让奴婢在离府时拿回了卖身契,如今奴婢这才得以到官府脱了奴籍。”杜鹃目光恳切,看着宋窈眼底充满了感激。
“奴婢有幸遇见一良人,他姓李,为人踏实待奴婢极好。几日前换过庚帖定了亲。奴婢有如今的造化全是托了姑娘的福,于情于理都该来府上谢谢姑娘。”杜鹃柔柔的说道,提及未婚夫婿时,话里话外忍不住流露出几分温情。
只是她却不知道宋窈刚经历过什么,她这副幸福憧憬的模样深深刺痛了宋窈的心。
不过是一个仰人鼻息的下贱奴才,也配有好姻缘。
宋窈表情僵硬,沉默好一会儿她的唇边才终于扯出一点要笑不笑的弧度:“有此等造化是你自己的福分,日后可要与夫婿携手同心,好好过日子才行。”
她又转头唤道:“四喜,去我的钗匣里将那对缠金钗头凤取来。”
“你既在我身边伺候这么多年,这一对金钗也权当是我为你添妆添喜了。”宋窈目光从四喜手中的金钗移到杜鹃的脸上。
杜鹃没想到宋窈出手竟这般阔绰,这两只钗曾经是她还跟在身边伺候时宋窈的心头好。莫说整个大盛仅此一支,便是上头实打实的足金玉石也是值了大价钱的。
她眼底是压不住的喜色,接过金钗连忙磕头道谢:“多谢姑娘赏赐。”
这对金钗是意外之喜,若是添进嫁妆里一并带去夫家,未来婆母也免不了要高看自己几分。
本来杜鹃来见宋窈心里还有些忐忑,现在沉甸甸的金钗拿在手里,不由放松了警惕,一颗悬着的心踏实下来。
倒真正的感激起宋窈来。
正激动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又听宋窈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语气满是遗憾:“近来这暑热让人食欲尽无,怎么也提不起精神。刚见着那些点心不知怎么让我想起了你之前曾做过的糖粥,竟被勾起了几分馋意。日头还早,你若是不着急回去,可否再为我熬上一碗。”
杜鹃哪有什么不愿意的,她正愁不知该如何报答,赶紧点头应了:“能得二姑娘记挂是奴婢的荣幸,二姑娘且稍等片刻,奴婢去去就来。”
小厨房还在原来的地方,也不用人领路,杜鹃自个去了。
眼见着杜鹃走远,宋窈面上的温情一收。
她伸出手拿了一块点心,看了片刻又一脸嫌弃的扔回到了篮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