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处银光一闪,何楚卿手里紧紧攥住一支小巧的内蒙样式的银刀,反手抵在自己胸口前,寒刃向着他。
他露出一只眼睛:“为什么叫你来接我,是因为我怕奥斯汀不知死活。不信可以试试,试刃,我不挑人。”
白昭洋本来也没有那等熊心豹子胆,也不认为自己是个如此粗鲁的人。
只是没想到,玛港过了这么久,这人骨子里照样胆大妄为。
就和他那个死去的弟弟一样。
白大少爷面上挂不住,就要走。
何楚卿又说:“师兄,咱们要是早晚是战友,少不得相互帮衬。以往的关照,我记下了。”
何楚卿比任何人都更清晰自己来日的路途。
白昭洋的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
一片黑暗里,蓦然松懈下来,何楚卿很快沉沉地睡了一会。喝了酒,他呼吸有点重,睡得却很难受。
何楚卿睡不安稳,三更天时候惊醒一般睁开双眼,室内陈设拢着一片黑雾,窗帘遮光效果很好。
他爬起来,现刀刃撇在一边,他忘了入鞘。
何楚卿迫不及待的扑到桌边,拧开一点昏黄的灯光。
有点手足无措地四处翻找了一会,他才现照片倒下了。
小心翼翼地捏起相纸,何楚卿珍重地用拇指尖点了一下那人的脸。
从他的神情上,轻而易举就看出这场仗令他酣畅,餍足又疲惫,如有实质的目光试图穿透纸面。
像向他炫耀。
顾还亭在北宁屡次受阻,屡战屡败。最严重的一次,他将近一年没有踏足司令部,卸职在家。
他对待这个国家,一直以一种近乎笨拙的真实。
这怎么能行呢。
病入膏肓,治不到根儿上,补丁打得再多,也是苟延残喘。
谁说他们不同路?
他们俩,包括阿玉,终究殊途但同归。
他想给他一个能看见的更好的景色。
但顾还亭应该不会赞同他。这对他来说,形同背叛。他宁可搏出命去捞,也不肯撕碎了它的。
只是,何楚卿还不太能确定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潜心静气下来,他提笔开始写——
吾夫元廊。
之后呢?
何楚卿很久没有给他写信,一时滞涩住了。
想了一会,才得以将下意识的感触倾泻出来——
久已不见,思念猖狂。婚戒和黑玉珠子都是身外之物,无数日夜我都想拿它们来换一个真实的你。天气潮湿阴郁,像住在海里,思念北宁爽朗。我知道在打仗,但这不能成为你弃我不顾的借口,我须要伴你左右,哪怕聊以解乏。
。。。
“报告司令!”郁瞰之从门外走入,说:“通讯兵汇报,一切准备就绪。”
“趁早动手,战决。偷袭,就是打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敌方有应对,立刻回防。”顾还亭站在地图前说。
等到郁瞰之出门,白鹭才说:“敌方可没有主动进攻,你这样,可有挑拨的嫌疑。”
“嫌疑?”顾还亭没理他,仍关注着沙盘中的地形,“刀架在你脖子上,也是仅仅有要杀你的嫌疑,你最好能给我个自证的机会。”
白鹭不吭声了。
眼下的局势,以虹海为突破口,江中地区的战乱还在胶着之中。
杨德晖虽然算不得好总职,却是个好将军,一直坐镇南宁。哪怕战火烧到几十公里外,他也没动。
虹海吸引走了大部分的战力,北方东洋人战备匮乏。
是一个好时机。
虽然北宁地区的军力也不充沛,但是顾还亭敢出这个手,他有底气能打赢。
前方战火很快烧得激烈,万众瞩目。
司令部背靠北宁城,底气充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