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父写的信很短,第一行便写着若姜月姝执意合离,自己会将她逐出姜家,与她恩断义绝。
姜月姝的心凉了半截。她知道父亲迂腐,也知道父亲向来偏爱庶妹,但没想到父亲会对自己这样绝情。
不仅如此,姜父还以极严苛的言辞指责她,信中那些话,与贺母常数落她的话别无二致。
姜父指责她不懂得笼络丈夫,侍奉公婆,还将贺均与姜家的生分都归咎于她的愚钝和不识时务,命她务必谦卑恭顺,讨好夫家,免得落得被休弃的下场。
姜月姝原只是对这桩婚姻心凉,看完父亲的信,却觉得遍体生寒。
此时此刻,她才真正认识到自己所处的境地她是没有退路的。
贺家不是好归宿,可姜家她也回不去了。她再也做不回那个无忧无虑,娇宠万千的少女了。
祖母再疼她,姜家始终是由父亲做主的。
以贺均要面子的程度,若没有父亲从中和,他绝不会同意与自己合离。
她若执意为之,按照本朝律例,丈夫不同意,而妻子强要合离的,妻子会被罚十五鞭,流放边境。
嗅着屋内苦涩的药味,姜月姝凉透的心逐渐麻木。
随后几日,大约是心境影响病情,姜月姝略有好转的病又加重了。
姜府日日派姜月妍来探望嫡姐。
姜月姝病得很严重,清醒时又心灰意冷,没怎么搭理过姜月妍,更没有闲心去想,姜府为何如此没有礼数,派一个未婚配的庶女日日来探望自己。
直到那日午后,姜月姝的病略有两分气色,觉得头轻了许多,不似往日昏昏沉沉。
她自己扶着床沿坐起来,倒了杯茶喝。温热的茶水入肚,身子也舒服了些。
此时屋内无人,她披了件藕粉百合披风,推开窗,倚在窗边看院内风光。
倏而,姜月姝听到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略一细听,居然是丈夫和庶妹正颠鸾倒凤,在恬不知耻地嬉戏吟闹。
一墙之隔,简直可以得上是明目张胆。
靠在窗边,姜月姝甚至能听到两人毫无廉耻的调情之语。
她浑身的血都冻成了冰,连眼里不自觉溢出的泪,也冒着寒气,冻得她一动不能动。
自持聪敏、冷静,自认已看透贺均的心,看破父女之情,可在这一刻,姜月姝的心仍旧痛得揪作一团。
自己尚在病中,贺均便这般急不可耐,与自己的庶妹滚作一团。
甚至,这些日子里,他从未见过病重的自己一面。
而自己的父亲,亲手将庶妹送到自己丈夫的床上,送到他病重女儿的丈夫的床上。
今天自己碰巧撞破了这场偷欢。
那在此之前呢,他们有过几次
在自己病床的隔壁偷情,会更刺激吗
姜月姝站在窗口,面无表情的听完了整个过程,流了满脸的泪。
她耳边忽而回荡起,新婚不久后,贺均过的话。情到浓时,他款款在自己耳边深情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想到此处,姜月姝眉眼弯弯,荡漾着潋滟柔和的温度。
是她想错了,也信错了。
贺均从未爱过自己,又哪来的一世一双人
不过是一双怨偶罢了。
姜月姝的病断断续续,直至一个多月后,才终于养好了身子。
她清减了,眼底也多了丝淡漠,端妙容华却并未消减分毫,反比从前更添一分冷艳的风姿。
贺均终于来了,难得的没有因她的冷面动怒,而是爱怜地揽着她一道坐下。
不过几个动作,姜月姝便知道贺均是起了色心。
她漫不经心地推开贺均,道“我还病着,你离我远些,别过了病气。”
贺均迫不及待地在她雪腮上偷了个香,笑道“我瞧着夫人的病已大好,不若今夜我搬回来住。”
“随你。”姜月姝垂下眼帘,遮住其中的厌恶和不耐烦,“母亲让你回来后去趟怡安堂,她有事同你。”
贺均向来孝顺,闻言
立刻起身,道“那我先去了,正好把搬回汀和苑的事同母亲一。”
姜月姝冷淡点头,待贺均出去后,再也忍不住,惨白着脸干呕起来。
端着茶点进来的薛嬷嬷吓了一跳。
姜月姝抚了抚胸口,挤出一个笑,安慰她道“无事,大约是病还未好全,贺均将寒气带进屋,所以有些着凉。”
薛嬷嬷面色不太好看,温声细语地哄姜月姝喝了热水,随后出门,张罗着请大夫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