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沈殊道,“方才那个大师兄,是不是喜欢你”
叶云澜一怔。
对于贺兰泽亲近态度,他不是没有觉察。未想连沈殊都看出来了。
原因,约摸也知道几分。
他长眸半阖,纤长五指抚上自己脸。
“他所喜欢并非是我,”他冷淡道,“只是这幅皮囊罢了。”
“这样喜欢,与人们平日喜欢观花赏月,并没有什么区别。”
沈殊想到方才贺兰泽对自家师尊屡屡亲近举止,始终有丝不适梗在心头,忍不住追问道“那师尊呢,师尊喜欢那个大师兄吗”
叶云澜虽然并不明白沈殊忽然这样问缘故,淡淡答“我对贺兰泽并无情爱之心。”
沈殊“那其他人呢”
叶云澜低眸看他,“小小年纪,问这些做什么。”
沈殊道“我只是在想,师尊这样好,一定很受人喜欢,以后,追求师尊人会更多师尊,会不会和其中人结为道侣”
叶云澜伸手敲了敲他脑袋,“你这小脑瓜,在瞎想什么呢,这么早就想给自己找一个师娘”
“我才不要师娘。”沈殊闷闷道“我只是害怕,有了道侣之后,师尊会不会就不要我了。”
原来如此。
叶云澜知悉了沈殊心思,不禁微微失笑,道“为师并没有要找道侣打算。”
“虽说如此,”他伸手揉了揉沈殊脑袋,“等你长大了,通晓情爱之事后,自己却也是要找道侣。为师也不能一直陪着你。”
沈殊听了前面还很高兴,听到后面眼神却微微黯下,“为什么要找道侣”
“自古而今,修行者修行,离不开财、侣、法、地四字。其中侣,指便是道侣。”
“修行路长,想要一个人就走到尽头,是很寂寥一件事。除非己身所修是无情道。”叶云澜道,“若有道侣相伴,修行之时,便能相互交流所得,一同进步;陷入混蒙困厄之时,也有人能拉你一把,不至于万劫不复。”
“而且道侣结契之后,便是性命相依,生死不离。”
叶云澜说着时候,目光微有空茫。
他想起了自己一生之中,曾有过两次结契大典。
第一次,是和陈微远。
他与陈微远相识于自己最为绝望狼狈时候。
养伤那几年,对方用温柔织茧,步步靠近,终于将他捕获。
陈家是修真界中世家大族,规矩极其森严。
结契大典那日,他换上繁复星辰羽衣,与对方共拜过三生泉,将心头血滴于魂玉之上。
繁琐程序一直进行到深夜。
耀目星光徜徉,银河倾泻而下。
观星台上,他们交杯共饮。
陈微远握着他手,温柔在他耳边,对他说“云澜能遇到你,是我一生之幸。”
他轻声道“亦是我一生之幸。”
他以为自己能够与对方一直执手相牵。
最后对方却将他炼制成炉鼎,如同礼物般用箱子包装起来,送入魔门之中。
而他以为那枚意味着道侣结契、性命相依魂玉却不过只是对方一场精心设下骗局。
而第二次,是与魔尊。
魔尊将结契大典消息昭告了整个修行界,红绸铺满整个浩大魔宫,宾客如潮而来。
婚宴之前,他裹着艳红嫁衣端坐镜前,长高挽,被侍女缀了珠钗,侧身看着红烛燃烧,烛泪一滴滴流淌蜿蜒。
魔尊走进房中,他没有再穿那身黑袍,而是换上了大红色喜服,那张狰狞恐怖面具,也染上了几丝喜庆。
魔尊靠近他,沙哑问“马上就是我们大喜之时,澜儿,你就没有什么想说么。”
见他不回应,魔尊低声道“怎么,你还在闹脾气,怪我之前那样对你”
“澜儿,分明是你不乖在先。我之前问你问题,真就那么难以回答么”
他仍不说话。
魔尊俯身拥住他身体,哄劝道“仙长,唤我一声夫君。”
这样靠近距离。
他仿佛被惊醒木偶,藏在衣袖中利刃骤然出手,在电光火石之间,刺了对方一剑。
鲜血流出,剑刃上反光倒映出对方眼中震怒。
无穷无尽漆黑阴影,如潮水般从房间四处蔓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