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司马:“不会耽搁多久的,仙君要不再考虑一下?”
“实在抱歉,在下还有事,先失陪了!”源轸说完匆匆作了一揖,逃也似的溜到江边,继续在浅滩里刨人清淤。
期间那位司马大人几次想再接近,都被他借口躲开。
直到日暮西沉,总算将埋在浅滩下的尸骨尽数挖了出来。
天玑座下六十名弟子,仅余十八人。
其余弟子皆死于夔牛之手,肺腑俱碎。
他们都是与源轸年纪相仿的少年。
源轸清点完遇难同门的尸首,取出一枚瓷白小玉哨,放在嘴边轻轻一吹,那玉哨声音不大,却有拨云弄月之力。
没过多久,天边一阵凤鸣响起,青冠白羽的巨鸟在暮色下展翅而来,背羽之大可纳百人,携祥瑞之气,稳稳落于源轸身旁。
遇难的衍宸弟子们身负白绢,被小心送至鸟背上。
源轸将玉哨交给其中一人,道:“师父催得紧,有劳众位师弟,先将咱们的同门带回教内吧。”
有一弟子问道:“源轸师兄灵力还未恢复,青雪鸟一走,你怎么回去?”
源轸微
微一笑:“多谢师弟关心。待我向静归师兄禀明情况,兴许调息两日便可御剑回教。”
另一弟子满目憧憬:“师兄不愧是炼气后期,灵力恢复起来也如此迅速,想必不日便可筑基了吧!”
源轸不善言辞,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既如此,师兄保重,我等先行一步。”
众弟子与源轸作别后,纷纷跳上青雪鸟背,巨鸟振翅而起,如星斗月华映亮天幕,转眼没入云端。
源轸立于江畔,目送青雪鸟离去,转身时,却发现自己已被不知何时聚集而来的人群围住。
“是仙君亲临!神鸟降世!”
“好一片祥瑞,来年一定无灾了!”
“不是,我只是个小弟子……”源轸突然被人群簇拥着,解释无果,不知如何应付,只得使了一道隐身符,飞身而起,遁入夜色,悄悄往城中奔去。
沿着暮临朝刻意留下的气息,源轸隐去身形,一路飞奔,终于摸到了城中最大的一处客栈里。
暮临朝灵力大损,正于席间入定,忽然被窗边一阵响动扰了清静。
他微一睁眼,却见源轸极不体面地从窗外钻了进来。
那少年应极少这般行事,动作显得十分生疏,又似是自觉不妥,犹疑不定进退两难,卡在窗沿上险些栽下去。
暮临朝弹指打开窗子,用灵力将那少年拉回屋内,复又合上双眼。
源轸灵力不足以支撑,手中的隐身符此刻彻底失了效用。
他红着脸从地上爬起
来,理了理衣袍,恭敬行了一礼,嗫嚅道:“多谢静归师兄,实在抱歉,弟子被人追着,怕给师兄引来麻烦,故而才……出此下策,师兄勿怪。”
暮临朝:“无妨。说吧,何事?”
源轸点点头,理着思绪:“前日辰时,掌门收到师兄来信,便命弟子携各同门前来相助。弟子们于巳时末抵达浔阳,当时夔牛已距此不足十里。但弟子灵力低微,实在不是对手,故此匆促向师兄求援。可是……”
他迟疑片刻,偷偷打量着暮临朝的脸色,“师兄当时,是否并未收到我的密文?”
暮临朝徐徐睁眼,语气平静:“你觉得,自己的密文被人改动过?”
“……正是。弟子修为浅薄,无法确保密文无虞,若是因此误事,害得城中百姓和众位师弟……实在是,难辞其咎。”源轸低下头。
暮临朝抬眸看了他一眼,“不错。”
源轸如遭雷劈,将头埋得更低:“弟子有罪,这便回去领罚!”
暮临朝:“你师父是天玑长老?”
源轸:“正是……”
“此事不怪你。炼气修士的密文于境界之上者而言,形同寻常信件,毫无隐秘可言。若说起来,没能察觉密文异样,我亦有责。”
源轸有些惊讶地抬头,却见暮临朝丢给自己一瓶聚灵丹。
“此丹可助你恢复灵力,以你修为,至多五日便可御剑回山。”暮临朝顿了顿,问道,“可有落脚之处?”
源轸怔了片刻,
道:“没有……”
他这两日一直在江边救人,倒是未曾想过此事。
“那便留在此处吧。”
源轸捧着聚灵丹,既惊又喜:“多谢师兄!”
看来这位静归师兄,并不像传闻中那般难以接近啊。
他原本还想询问自己在哪处合适,却见暮临朝闭目屏息,像是又已入定,便也不再打扰,随便寻了一处角落坐定,静心调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