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忘了我爹了吗?”
她摇了摇头,“娘怎么会忘呢。”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这个人当我们的爹?”
我娘的眼眶红了起来,“娘也没办法,现在娘可以确定的是,他肯定会真心对你们好的。”
“也会真心对你好吗?”
“会。”
我娘要嫁给那个男人了,这件事他们厂里和我们厂里几十号人全都知道了。那个男人买了很多糖果礼盒把两边厂里的人分了个遍,他借了辆小货车,在货车上贴了两个喜字,要开车来接我娘。我们在舅舅家厂房的屋里听到锣鼓从街的那头敲到了这头,停到门口的时候,那些锣鼓响得连厂里机器的声音都听不到了。我娘理了理胸口的花,打开门带我们走了出去。厂里面围了一大群人,全是我舅舅厂里的工人,外面也围了一大群人,附近很多厂里的人看到热闹都跟着过来了。六个跟着过来的人穿着干净的衬衫,他们从车斗上跳下来,一人拿着一条烟和一只装满糖的袋子,一包烟一把糖的见人就。前面那辆货车上敲锣打鼓的人也下来了,他们在厂房门口整整齐齐站成了两排,开始更加卖力地又吹又敲又打。
有人喊:
“噢!新娘来咯!”
他们这些背井离乡出来打工的人显得比较粗俗,但是非常热情,一见到我娘出来了,兴奋地又是拍手又是尖叫。
我舅舅带着舅妈走过来,他拍了拍我娘说:
“姐,我替你感到高兴,放心,这儿没人敢欺负你。”
舅妈也上来说:
“姐,你在这儿我也有伴了,记得有空常来家陪我坐坐。”
我娘哽咽地点头。
那个男人被一群人簇拥着来到我娘和我舅舅面前,“扑通”一下跪下来给我舅舅磕头。
“拜舅子咯!”
那些东西的人更起劲儿了,一大把一大把往人手里塞东西。
我舅舅见状马上把他扶起来,然后把手里的红包给了他,“我姐就托付给你了。”
“放心吧小舅子,我会对她好的。”男人点了点头看向我娘。
舅舅对我娘说:
“去吧,反正这么近,天天都能见到。”
我娘又看了看舅舅和舅妈,转身走到男人面前。
周围的人喊了起来:
“抱上车!抱上车!”
我娘理了理梢,那个男人笑着伸出手把我娘拦腰抱在了怀里,然后往车子走去。围着我们的人叫得更大声了,他们厂里那群人笑着把我和兴荣抱上了小货车后面的车斗,又跑进去帮忙搬行李,最后也全都坐了上来,纷纷催促男人开车。那些敲锣打鼓的也重新上了车,一路开在前面敲得震耳欲聋。到了男人住的地方,那些厂里的人帮忙卸下东西,又在这儿闹了一会,最后挨个道了喜,就回去干活了。
我娘让我和兴荣过去,和我们说:
“这是你们的爹,他叫周强。”
我和兴荣站着支支吾吾的叫不出爹字来,他从认识我娘到现在时间不长,我们现在只要看到他的笑容,心里就觉得娘是被他蒙骗了。
我娘又说:
“这是你们的妹妹,叫周甜甜,比兴荣小半个月。”
我们看看周甜甜,看着她身子晃来晃去的样子一点都不觉得她甜,所以依旧支支吾吾地叫不出妹妹两个字。
周强爽朗地笑起来,说:
“没事,以后叫周叔就行。”
我看看我娘,想起了她那晚坐在门口的哭泣,叫了声周叔。兴荣也跟着我叫了一声。
周强和他女儿说:
“这是你娘,她叫李芙蓉。”
“娘。”
我和兴荣听到她这样叫,有种自己的东西被抢了的感觉,但又没办法。
“这两个是你哥哥,他叫杨兴旺,是你大哥,他叫杨兴荣,是你二哥。”
“大哥。”
她叫完傻傻地看着兴荣,好像忘了该怎么叫。
周强笑着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