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重点就在这儿:若放在往日看,皇上只觉得这只不过是后宫争风吃醋之举,顶多德妃过分了些,训斥两句就罢了。可当时正是皇上捧杀武王之时,德妃这举动落在皇上眼睛里,那就是为着武王在后宫中排除异己——别忘了,洛昭仪膝下还有一个年幼的皇子呢。
现在武王只不过是监国,就毫无廉耻地抢占弟弟肃王的功劳,德妃就在后宫中光明正大地打压有皇子的妃嫔。
要是让他们真的成了皇上和太后,那他的其余血脉,往后可还有立足之地?
皇上心中自然而然就升起上头的想法,对德妃和武王愈加恼怒起来,只是外头分毫不显,甚至在德妃来提交宫室表单时,与其说了一番话当作提醒。
但顾菀看着分给她与谢锦安的宫室,距离皇上所住的距离颇远,院子的格局大小,都很有谢锦安从前在宫中所住的凌云居的意味,心中就明白,德妃对皇上心软所出的那点暗示,是一点儿都没听出来。
皇上的那番话,表面上是说武王母子颇为得用,实际上是暗示德妃既然有了宫权,那他并不会对德妃的决定多加干涉,因为这样会叫德妃好容易建立起来权威蓦然倒塌,后宫的秩序就会变得混乱。但这是有一个前提的——德妃自己拿的主意,一定要是公正可行的主意。至于武王,虽说安排春狩的举措尽善尽美,可皇上知道那些全然不是武王的主意,里头窃取了不知道多少肃王和幕僚诸臣的主意,却只充当自己的法子。皇上与德妃说的那一句,本意并非是夸奖武王,而是警示。
谢锦安面色也是有点好笑,俯身在顾菀耳边道:“有些委屈阿菀了。”
若非为他的大计,要将宫权让给德妃,否则阿菀现在住的,应当是比这里好十倍的宫室才对。
“能与锦安在一块儿,一点儿都不委屈。”顾菀轻和地摇摇,复而浅笑:“不过在皇上面前嘛,自然是委屈的。”
她携着谢锦安的手踏进这一方小院,回对谢锦安低声道:“最近我没进宫,皇祖母以为我与义母当真是闹了矛盾,所以遣了李嬷嬷来为我和义母当说客。”
“李嬷嬷在劝和的三言两语中,曾经透露出,武王最近时常来向皇祖母请安,甚至提起了自己姻缘之事。只是皇上早就与皇祖母说过此事,所以皇祖母未曾搭腔。”
说到此处,顾菀有一点儿憋笑:“难怪今天武王即便统领百官走在前面,面色也不大好看,原来是未曾得偿所愿——不知哪家的姑娘这样‘好运气’,竟然是被武王看中了?”
两人此时已然进屋,谢锦安先去试了试备好的茶水温度,确认温凉正好之后,就给顾菀先倒了一杯,随后轻笑说道:“武王想要求娶的,是鲁国公府下半年及笄的嫡女。”
如今李丞相倒台,文官中能排得上前二的,一个是鲁国公府,一个是安乐伯府。
但是安乐伯府近日得罪了靖北王府,武王就将张瑛从自己的人选中排除了。
顾菀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心头为张瑛松了一口气,而后曼声道:“我记得,鲁国公嫡出的好似就是一对儿女。嫡长子的婚事已经因为永福公主的逼迫被毁,如今仍然被永福公主借着刚刚诞下不久的孩子纠缠不休,誓要做滴血认亲,那鲁国公对于嫡女的婚事,必定是慎之又慎,不想再重蹈覆辙。”
“即便鲁国公同意,皇上也不会允许的。”谢锦安伸手抚了抚顾菀眉心显出来的一点点疲累,温声道:“今日等搬完东西之后,就好好歇息一下,明日就要去外头狩猎场了。如今午时日头渐渐大了,记得让琥珀他们带上丝绸伞遮阳。”
说罢,他俊眉一扬,有些期待地笑起来:“说不准能得一些空闲,与阿菀一同骑马呢。”
“按照如今这情况,恐怕只有明日能偷得半日闲了。”顾菀微笑着应了下来。
不待两人再多说,小罗公公就去而复返,说皇上召见肃王殿下。
如此分别,各自忙碌。
待到晚上顾菀与谢锦安才重见上面,见谢锦安眼底闪亮着星籽一样的光,顾菀就轻轻地安心起来。
算得上是一夜好眠。
*
翌日,风和日丽,长风不息。
顾菀跟随在德妃身侧,一眼就看见了京郊行宫外修建的大片草场与茂密树林。
有人声靠近,那齐腿高的青草从中与树林的树身间隙,隐约有动物的身影跃动。
朝臣与后宫、女眷是分开来的。
德妃在专留给女眷的区域最前端停下脚步,望着正在与皇上说话的武王,神色中是遮掩不住得意骄傲,回身时瞭过顾菀的眼风都带了些许轻蔑。
她面向这回参与春狩的后宫妃嫔和宗亲女眷,俨然一副皇后的模样:“皇上已经同本宫商议过了,这片远离狩猎区的区域,是专给我们留的,还准备了许多匹温顺的矮马,女眷们可以在这儿骑马散心——自然,若是有那等女中豪杰,也可以去草场那儿与男儿们一块儿进行春狩。”
“若是碰见什么麻烦,只管来找本宫就是。”
说罢,德妃挥了挥手,就有不少宫女上前,手中端着装满了茶水糕点的木盘。
“接下来,本宫带着你们瞧一瞧我朝士兵的风姿,然后就可以自行活动了——这些茶点是本宫的一点儿小心意。”
众位女眷闻言都面露笑意,朝着德妃行礼谢恩:“臣妇臣女多谢德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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