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昨夜的事你莫往心里去,这人倒霉的时候呢喝水都塞牙。罚俸而已,可见圣人还是心疼公主的,要是管理六尚的是我,只怕就不止是罚俸了。”刘贵妃哪还有前几日恨不得冲上前来揍我一顿的横样,直接秒变知心大姐。她能态度不好吗?我这可是替她挡灾了。
“听闻前段时间我的宫人给公主添了点小麻烦,公主别放心上。我刚得了两盒玫瑰胭脂,公主拿一盒去。”“夫人新丧,我无心妆容。这胭脂贵妃还是自用吧。”贵妃这漠不关心的态度让顺顺有些不爽,转身就想离开,贵妃却亲昵的揽住她,“公主向皇后殿下请辞,殿下怎么说?”“殿下说圣人风疾又犯了,此事容后再议。”贵妃面露失望,顺顺也懒得照顾她情绪,径直回宫。
在尚食局的账册中,每位妃嫔侍寝后,都会送去一碗坐胎药,但如果比对司药的药材购买记录,就会现,购买最多的药材不是助孕的,而是避孕的。难怪自武则天封后后圣人再无庶出子女。这“坐胎药”也往青檀轩送过,但显然夫人并未听话,不然也不会怀孕,直接导致皇后起了杀心。
可皇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顺顺翻阅着司药的出库记录,希望找到些线索。青檀轩最近三月来确实多次要人参,难道夫人真的不知自己有孕吗?不对,除了人参,这三月来青檀轩还要过杜仲、白术,这都是保胎的药物。夫人是知道自己有孕的,那为何还同时吃着人参?
这时梁六来禀,“公主,您赏金玲家人的两贯钱送到了,她们家人都很感激。只是她们家颇为富裕,不似普通宫人。奴才打听了一下,她们家是近两月靠卖参才达起来的。这是金玲家供给药铺的人参,奴才买了一支,是上好的宫中贡参。”
也就是说除了夫人死亡当夜吃的人参,之前的人参并没有进夫人胃中,而是进了金玲家里。多次要人参,不过是为了营造出夫人气血不足,常用人参调理的假象罢了,所以夫人索要大量人参红花就“不足为奇”了。可仅靠这笔横财就能让金玲做出丢命的事吗?命都没了,钱有何用?
“她们家最近就没生些其它事?”“有,那金玲有个不成器的弟弟,整日只知酗酒赌博,她们家之前如此潦倒,跟这个不孝子有很大关系。听街坊说,他欠了不少钱,还不上,差点卖身为奴了,后来卖参,家境好了,才替他还了债。”所以是金玲为了给自己弟弟还债,以夫人的名义要取人参,又送入自己家中。倒卖贡物对金玲及其家人都是重罪。那家店铺也有问题,一般人分不出普通人参与贡参,药铺怎么会分不出?难道是有人唆使金玲这么干,被人拿住罪证,以家人威胁让她做出更大的错事?
步入韩国夫人的灵堂,顺顺注视着夫人的棺椁良久,我病中你送我两只人参,可最终却因人参而亡。她掏出一封奏疏及梁六所买的贡参,其中夹有她誊写的青檀轩三月来所取药品记录及药铺的收购单据,正准备将其投入火盆中。皇后不紧不慢的拦住了她,细细品读,眉目含笑,“看多了辞藻繁冗的奏疏,再看顺顺的,语言简练平实,朴素无华,顿觉望岫息心,思绪通达,真是大有长进了。这奏疏怎么不上禀圣人,反而要烧了,岂不可惜?”
顺顺面对皇后,与往常一般乖巧微笑,“母亲说笑了,儿要是将这份奏疏上禀圣人,次日躺在棺材中的怕是儿了吧。”“害,倒也不至于。”
“那药铺儿查了两日,是章尚食娘家产业,与殿下无碍。夫人与儿有些交情,儿想着总要给夫人个明白,也不枉与夫人相识一场,并无忤逆母亲之意。”
皇后将奏疏、记录一张张扔入火中,“我这长姊啊待人最是和善体贴,可她只有小恩小惠,实则忘恩无义,糊涂至极。”
“小恩小惠亦是恩惠。夫人有负殿下是真,夫人待儿以诚亦为真。内外命妇对儿,或轻视不屑,或有意讨好,这单纯的善意实在不多。”二人静默良久,顺顺再次开口,“殿下,儿再次请辞六尚管理之权。”“今日天色已晚,此事,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