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顺绞尽脑汁,到底怎样才能拖住柳仁礼整夜呢。“公主,柳仁礼的事,莞莞或许可以帮忙。”
“那个和你一起遇害的朋友?”如兰点点头,“她从未忘记过我,忘记过这一切,我知道。每年,她总会来我的坟边念叨。可她如今也是富贵人家的娘子,我也不忍打扰她。”
徐记布庄迎来了一位贵客,“娘子,是要成衣还是布料?”售卖的小女娘热情的招呼着眼前女子,只看她所穿衣物,便知是贵客。“你们东家娘子可在?我有幅画要裱,可有上好的绫绢拿来我瞧。”
林莞瞧向顺顺,好一位风姿绰约,气质不凡的娘子,虽戴着幕篱,看不清相貌,但颇有林下风致。林莞来到顺顺身边,顺顺低头佯装抚摸布料,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到,“顾如兰叫我来找你,私下聊。”
林莞心脏狂跳,顾如兰,时间过得真快,她已经走了八年了。林菀借口看花样,将顺顺引至店后小屋,“娘子怎么称呼?我以前从未听如兰提起过您。”“我姓李。你与如兰的事我都知道了。有一个能让柳仁礼伏法的机会,但需要你帮忙。我知道,你因为以前的事,恐惧和柳家接触。长安许多富贵人家都是你家布料的主顾,唯独对柳仁礼避而远之。可现在我需要你与柳仁礼谈生意,将他引出府邸,而且要彻谈整夜。次日,我会把证据送来。我知道你已嫁为人妻,这件事也过去多年,你若不想掺这趟浑水,我绝不强求。”
林莞低下头,紧咬嘴唇,似下了很大决心,毅然抬头,“我干。八年前,如兰找过我,希望我帮忙作证,可我害怕。我当时已与徐家二郎定亲,要是上了公堂,我的清誉就毁了。我不该留她一个人,如果我当时勇敢一点,如兰或许就不会死。这八年来,我没有一夜安枕。凭什么?如兰死了,我日日活在噩梦中,凭什么那个杀人凶手还能活的这么潇洒!”林莞的眼眸充满恨意。
“林娘子可想好了,你真的愿牺牲你的清誉来帮我们?不想干也没关系,我另想办法。”“我想好了。李家娘子肯找我帮忙我很高兴。八年前,我做了错误的选择,许是老天见怜,给了我第二次机会,这次,我不会再选错了。”
崇真观中,顺顺像往常一样,在三清神像前诵经打坐,可心中并不平静,成败就在此夜。小道童进屋作揖,“公主,您订的画作送来了。”成了。顺顺接过‘画作’,在书桌展开,正是柳仁礼的受害人姓名图,还有一本账簿,记录了他买凶的支出明细。顺顺磨好墨,迅摹画姓名图,抄录账册。一夜的时间,当然不够描摹细致,顺顺紧赶慢赶,终于摹画了大概,将背面名字全数誊上,账册只得抄录一半。
顺顺叫来小道童,只说“这画稿尚不满意,还给那小厮,修改后再送来。”坊门一开,顺顺便命人备车,去了徐记布庄。“柳仁礼将被害女子姓名绘成画像,背面题名,这是摹本还有我抄录的账册。具体情况我已写明,等官府派人抄检,搜出罪证,柳仁礼即可伏法。”林莞接过摹本,“柳仁礼与官府勾结,告官要有用,八年前就该下狱了。”
“不交给万年县令,你往神都跑一趟,直接将其投入铜匦,最快次日,这些罪证就能呈到太后御案。迟则生变,你收拾收拾,今日就出。”
“这真的能行吗?太后日理万机,哪有功夫管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林莞觉得不可置信。
“能。你投完铜匦后,再替我送封信,送去太平公主府。”
林菀眼睛瞪得更大了,“李家娘子,您到底是什么人?那是公主啊!是当今权势最盛的太平公主,怎么可能会见我?”
顺顺回到府邸,她一夜未眠,却无丝毫困意,多年来,她从未如最近这般行事疯狂。“公主,您说过太后虐杀了你的阿娘和嬢嬢,这么狠毒的人,真的会帮我申冤吗?”如兰小心翼翼得询问,生怕再勾起公主的悲伤。
“太后的刀只会砍向宗室,与百姓无碍。铜匦,是宗室的噩梦,却会是百姓的希望。”顺顺心情复杂。
“那您给太平公主的信上写了什么?”
李令玥面露诧异。她虽是我长姊,却无甚交集,面都没见过几回,怎会突然联系我?阅信毕,更觉不可思议。就这?就为了一个平民女子?就为了让我提醒太后尽快重审柳仁礼?就为了法办柳仁礼后给眼前这个叫林莞的民女赐匾嘉奖?长姊自觉身份尴尬,她来嘉奖非但不能为林莞正名,反而会给她带来麻烦,甚至会受到牵连。所以专门手书一封,看在她们好歹是亲姊妹的分上,告知众人,林莞不是什么不干不净的浪荡女子,而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助官府法办罪犯的义士。
长姊不是太闲就是太傻。
十日后,抄检柳府,朝廷派下按察使公审柳仁礼。十五日后,柳仁礼买凶劫财,奸污女子,罪证确凿,秋后处斩。从犯流放两千里。太平公主听闻徐家娘子不畏强权,仗义举报的事迹,特赐匾“高义薄云”。
“公主为我做了这么多,还有李大哥、刘老伯,这么照顾我,我却什么都帮不了你们。”如兰郑重得向顺顺及两鬼磕了三个头。“别哭了,你如今大仇得报,终于可以安心去投胎了,这是喜事。”
“公主,您不要总惋惜自己没享过父子天伦。公主这般好,天皇弄丢了这么好的女儿,才该惋惜呢。”顺顺噗嗤一声笑了,“如兰,你这张嘴,就跟安安一样,惯会哄人。”
如兰飘出大门,抬头望月,“天地为鉴!信女顾如兰诚心愿,愿天地见怜,公主得偿所愿,无忧无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