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竹烟微微一怔,也是,自己伤势那么重,喜服早已破烂不堪,他只是为了给自己疗伤,不得已才将她的衣裳换掉。
“哦……没关系,我们妖族女子,不太在意这些。”她小啜一口茶水,又道,“我是被迫的,其实并没有想嫁人。我跟那个九婴,半点关系也没有。”
她说完便觉得这话有些多余,可她只是没来由地想解释一句,即便身旁这人并不会介意。
暮临朝垂眸摆弄着一只药盅,淡声答了一句:“我知道。”
见他不愿多说,白竹烟也沉默下来。
她蜷起腿靠坐在床上,习惯性捂着左肩,却猛地想起了什么。
糟糕!暮临朝既然换了她的衣裳,她肩上的那道疤怕是也已被他看到。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暮临朝应该并不知道那道疤的来历,更不会联想到他自己身上。
看到就看到吧,除了可能会对她生些误会,也不会怎么样。
她捧着茶盏,心中一片忐忑,偷偷瞟了暮临朝一眼,其人仍是一派端方自持,哪里像是会有半分杂念的样子。
她低下头暗自叹了口气,一时不知该庆幸还是失落。
正
出神时,她手里的茶盏忽然被暮临朝拿走,换成一碗药塞进她手里。
那汤药闻着有些发苦,她皱了皱眉,还是乖乖端起来一饮而尽。
苦味直窜上头,白竹烟皱着小脸将药碗递给他,却忽然被塞了一只蜜饯到嘴里。
她有些惊讶,眨了眨眼睛看向暮临朝,却听他道:“知你怕苦,出去时看到这个,顺手买了些回来。”
她微微发怔,说道:“你竟还记得。”
暮临朝淡淡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并无太多情绪,“记得。”
他说着,从芥子中取出几件女子衣物给她,“不知你喜欢什么款式,便都买了回来,你挑挑看。”
白竹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暮临朝竟会给她买衣服!?
她一度怀疑自己这次伤到了脑子,有些跟不上他的话,也想不明白他为何会这么做。
见她茫然地盯着自己,暮临朝有些无奈,提醒道:“今日上元佳节,不想出去看看么?”
“上元节?”白竹烟眨了眨眼睛,“可我受了伤……”
“没事,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暮临朝淡淡一笑,“不是喜欢热闹么?今日有灯会,你若走不动,我可以背你去。”
“哈?”
*
白竹烟彻底傻了,她万万没想到,暮临朝说到做到,竟真的背着她走去人潮拥挤的街巷上。
而这也仅是因为,她随口说了句腿还有些疼。
其实她腿骨折断的地方早已愈合,只是偶尔会有些酸麻,倒也并非不能下地。
当她看到暮临朝在她身前蹲下时,惊得呆立在原地,最后几乎是被他扛到了背上。
洞庭已然入春,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
人间历经一年妖兽之乱,战火却似乎并未烧到这里。
白竹烟伏在暮临朝背上,揽着他的脖子,在这一片祥和中,渐渐忘了不久前痛心刻骨的遭遇。
她的脸埋在暮临朝肩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前方。
她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平静,不用再被竹域族少主的身份所累,不用再被母亲压迫,不用再整日提心吊胆。
她想,她还是喜欢做“白竹烟”。
至于“岁烟”,或许只能成为过去了。
她指尖轻轻在暮临朝肩上点了点,他微微侧过脸,便听她问:“你又没去过妖界,是怎么知道我在魔宫的?”
暮临朝直言:“岁幽来找了我,我便来了,她在魔宫附近留了记号。”
“哦。”
白竹烟闷闷应了一声。
看来,多半是小幽怕她真的寻死,偷溜出来去向暮临朝求救,他才来的。
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也许他只是把她当作朋友。
朋友有难,以他的性子,总不会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