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品官王科看出了謝安淮臉色不太好,尬笑了幾聲之後,便收起了笑容,琢磨著該如何開口再拉拉關係。
王科身旁的男人見狀也對謝安淮露出了個善意的笑容,雖然不像王科那樣刻意,但也十分清楚的向謝安淮釋放了交好的信息。
謝安淮知道這些人腦子裡在想著些什麼,無非是想通過他來討好謝榕。要是平時他還願意敷衍幾句,此刻卻只剩下了厭煩。
王峋江是他的多年好友,王家女兒自殺的這事,徹底踩了謝安淮的底線。
他根本不齒於靠著謝榕的關係,和這些同僚同流合污。
要是上天能給他個機會,他只想在當初謝榕剛被找回來的時候,就一劍捅死對方,落個乾淨。絕不會讓這個畜牲踩著他們謝家爬上高位,迫害忠臣。
謝安淮想到這裡,簡直悔不當初,一雙和謝榕有著幾分相似的眼睛裡滿是恨意,簡直恨不得將對方活活弄死。
站在前面的謝榕感受到身後陰惻惻的目光,卻像是早就習慣了一樣,面容溫潤的和身旁的許蒙交談。
張楓站在眾武將之,目光卻不時落在謝榕的身上,眼中情緒深沉難測。他常年習武,身上自帶一股威嚴氣勢,讓人不敢輕視。
站在他附近的人都清楚他和謝榕的關係,就算想要議論謝榕幾句,也沒那個膽子。
很快,小皇帝顧山走了進來,他一屁股坐在龍椅上,眼下青黑,看起來便是一副縱慾過度,身體空虛的模樣。
到底不是從小接受皇子教育長大的,氣度學識上都差了一大截。
謝榕跟著眾臣子行過禮之後,便上前了幾步開始了今天的重頭戲:「啟稟皇上,微臣有本要奏。」
他的話音剛落,周圍就隱隱響起了幾道吸氣的聲音。
真是夭壽了……
「前些日子臣收到了不少關於林浩生的信件,在信件上,詳細記載了他貪污受賄、縱容家族子弟隨意殺人的惡行,就連賑災的糧餉都被他貪污了十之七八……」謝榕聲音沉穩,可每一個字都在群臣的心裡掀起了一場滔天巨浪。
要是連林相都被許蒙一派扳倒了……那這個國家,將會失去黑暗中的最後一絲光亮。
所有人都為林浩生捏了一把汗。
「皇上!」林浩生連忙出聲,想要為自己辯解,可小皇帝卻板起了臉,道:「好你個林浩生,朕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
其實顧山早就看林浩生不順眼了。對方整日沉著張臉,一有機會就要他去讀書,成天煩人的緊。現在終於有機會能扳倒這個礙事的老頭了,顧山自然要順水推舟,將人狠狠的排擠出朝廷。
皇帝都有了這樣的想法,林浩生的下場可想而知。
當場就被判了死刑,打入天牢,等著秋後問斬。
顧山的這個處理結果,無疑是寒了一些老臣的心,他們和林浩生相交多年,對其為人還是了解的,根本不相信林浩生會做出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這顯然受了誣陷,要說那些壞事都是謝榕乾的還差不多。
好幾位老臣當場就受不了這個結果,見爭論沒有人理會,便拼上了那具蒼老的身體徑直撞上了殿內的柱子——想要死諫。
可饒是如此,結局依然沒有絲毫的改變。
偌大的朝廷,除了這些老傢伙,其他人全都噤若寒蟬,人人自危,於是,老臣的行為便顯得形單勢孤。
最後還是謝榕站了出來,先是安慰了一下受驚的皇帝,而後又指揮著侍衛把這些撞得滿臉是血的臣子拖了出去,等一切都恢復平靜後,許蒙又站了出來,看熱鬧不嫌事大道:「皇上,剛才這幾位竟敢忤逆您,實在是倚老賣老……還請您嚴加懲戒,莫要讓他們忘了自己的身份啊。」
這諂媚的語調,在威嚴的大殿中響起,顯得滑稽可笑,可顧山卻偏偏很吃這一套,眯起眼睛道:「他們也到了致仕的年紀了……這事就交給謝愛卿來辦吧。」
謝榕彎腰領旨。
顧山視線懶懶看著殿中的臣子,等著太監說完「退朝」之後,這才腳步虛浮的往後宮走去。
林家的事情牽扯很廣,許蒙那個老狐狸,在偽造的「信件」里,還暗戳戳帶上了好幾個和林家交好的家族。
謝榕一個也沒手軟,嚴格維持自己佞臣的形象,將這群人關的關,抄家的抄家,連軸忙了半個多月才算結束。
恰巧周子奇也在這個時候傳來消息,最終將逼宮的時間定在了七日後的皇帝封妃大典。
屋內,張楓將暗衛送來的書信燒掉,轉身坐在謝榕的對面,靜靜看著眼前清俊的男人認真抄寫詩文。
詩文意境寂冷,透著股壓抑的沉悶。
張楓將周子奇的打算告知了謝榕,而後笑道:「嘉文,終於要結束了。」
謝榕握著毛筆的手頓了頓,「是啊,快結束了。」
「可是阿楓……這一路走來,我的手上沾了太多忠臣的血,」謝榕的手指攥得很緊,指尖泛起白色,面上卻冷靜的可怕。
「我也是許蒙的幫凶。」
越是臨近結束,謝榕便越是覺得心慌。
「這不是你的錯,」張楓呼吸一滯,連忙起身坐到謝榕旁邊,把人緊緊按在懷裡,手掌不住的安撫著謝榕的後背,語氣輕的不能再輕了,「那些死去的人與你無關,你也是迫不得已。好嘉文,別再胡思亂想了,你還有我,無論怎樣,我都會一致陪在你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