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应该算是成为了朋友吧。
宫理有时候会跟他去图书馆,平树还翻出了那本解析电影的书籍,指着里面的段落,说这就是他演“父母爱情”的来源。
俩人又翻了一大堆家庭题材的电影书,恶补了大概七八种“爸妈相处”桥段,都一副考前临时抱佛脚的样子松了口气。
平树有时候觉得,他其实挺不适合交朋友的,因为他总是忍不住把很多注意力都放在宫理身上,他早上醒来总会先看看隔着一个床位的宫理有没有醒,吃饭的时候会看她到底对哪些是完全不吃,甚至有人讲了笑话,他都会想转过头去看看宫理有没有笑。
只不过这种观察是默不作声的,平树也不想暴露自己这种有点……偷窥似的性格。
他也很快就发现,宫理有时候会很莫名其妙的消失。
在第一次他怎么都找不到宫理的时候,确实吓了一跳,都觉得宫理可能是被“老师”们带走,剔除出了实验,或者是身上也出现了怪事。
不过实验基地内部非常大,他在休息时间跑过了几乎所有他们去过的地方,都没有找到,直到走到科学教室的走廊,
宫理才忽然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她说是有人想把她约到这里欺负她,但她已经解决了。
平树不太确定,因为之后宫理又消失过很多回,甚至有时候他晚上醒来去洗手间,宫理都没在自己的床上。平时管理很严格的老师就跟没发现一样,平树也不敢跟任何人讲,毕竟如果被发现,她可能就会被踢出实验。
直到某一次,平树深夜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到有人离开并合拢了寝室的门,而寝室里除了他以外唯一空的床,就是宫理的床铺——
平树天人交战了片刻,还是穿上拖鞋,轻手轻脚地追上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违反宿管约定。
而当平树看向走廊的时候,她披散着一头银发,已经到了走廊尽头,还赤着脚走在冰凉的瓷砖地面上。平树小声叫她,但这个距离她不可能听得见——
平树叫了凭恕好几声,他应该都睡着了没听见,平树也拿不准主意,只好硬着头皮跟出去。但这一路上,平树只偶尔遇到了一些同样不听话的学生偷偷打开宿舍门探出头,却没看到任何老师。
甚至到走出宿舍区都没有人拦。
宫理身影时隐时现,平树很快就跟丢了,而他看到关灯的回廊尽头,朝着科学教室的方向有着淡蓝色的光,忍不住抬腿朝那边走去。
果不其然,从隐约透出光的某间科学教室的窗户往里看去,依稀能看到宫理坐在第一排的桌子前,对着桌
面上发光的道具正摆弄着。
他敲了敲窗户,她没听见,平树忍不住用力推了一下门。
就像是打开了高空飞行的机舱,内外似乎有着极大的气压差别,平树几乎是一个踉跄就被吸进去了。
他拖鞋被甩出去,门在身后立刻合拢,他这才意识到科学教室根本不是白天上课的样子,房间闷热而且昏暗,视野被削弱了亮度,像是视野被蒙上了一层黑纱。
宫理坐在凳子上,转过头看他。
她侧脸和眼睛被桌子上发着蓝光的机械装置照亮,平树以为她会惊讶或恼火,但宫理只是缓缓笑起来:“你怎么这么晚不睡觉?”
平树弯腰捡起拖鞋,他一切好奇化成了很稀松平常的话语:“……你呢?我看你往外走,怕你被老师抓了。”
宫理并不回答,她经常这样答非所问或者不做解释,只是歪了歪头:“正好,来帮帮我,你手巧吗?”
平树:“什么?”
宫理已经起身,拽着他,要他坐在她刚刚的位置上。平树有些紧张,他看着眼前桌子上的物件,像个五维空间里被打碎的八音盒,极其复杂地在他视网膜上投下光斑,他无法判定每个部件的距离。
平树理解为什么这间房间像是戴着墨镜观察到的世界一样,因为桌面上的东西若没有这层昏暗,恐怕会非常刺眼。
这个房间和桌子上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宫理到底想要做什么?
老师会不会来抓他们?
明
明他在整个实验基地中,都小心翼翼的避开每一点风险,眼前宫理的不寻常举动应该也是危险的。
可他就是能从宫理身上感受到游走在规则缝隙里的游刃有余,仿佛在她旁边,世界好像都是安全又宽容的。平树也能感受到她绝对不像他一样——她从未夹着尾巴做人,也从未寄人篱下或遭受欺辱。
他还没问出口,宫理就从他背后托住他的手肘,声音在他后颈处响起:“你帮我捏住三点钟方向和七点钟方向的碎片,然后试着轻微抬起,应该会有那种隐隐的像是对准针头的触感……”
平树有点心慌,他一无所知的就被卷进来,尝试着照她说的做,但却因为注意力放在她的手上,也感受不到指尖零件的触感。
他也因为太注意她托着他手肘的手指,也发现宫理的手指并不是十分灵活,甚至还有些细微的有节奏的震颤。
这种震颤不太正常。
平树蹙起眉头,偏过脸道:“宫理,你不用托着我,让我自己试试。”
他毕竟是撬开过不知道多少个保险柜的人。
宫理怔了一下,松开手。
平树什么都没问,就专注在眼前,他指尖轻轻转动,很快就感受到了宫理所说的对准般的触感。这甚至比北国很多银行的机械式保险柜要简单些。他拧转了几次,手感越来越准,忽然,那两个零件像是被吸回去一样脱手,附着在八音盒似的结构上。
宫理高兴地叫
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