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烫得正好,香醇的味道在后院弥漫。刘珏连饮数杯,挑眉望向刘英:“你也喝两杯吧!”
刘英谢过他,端过一杯饮下。耳边突响起刘珏的笑声:““子离,你知道吗?阿萝来荆州了!她没有选择去你的封地,她来了,来荆州了!”
刘英回头一看,自家少爷抱着院子里的花树孩子般的傻笑,他一口酒便喷了出来。他惊疑不定地望着刘珏,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李三小姐居然来了荆州?
“酒来!”刘珏回头喊了声。
刘英拿起一壶酒扔了过去。
刘珏一手执壶,从腰间抽出佩剑,舞得酣畅淋漓。
许久没见到的笑意从他脸上身上散发开来,刘英瞧着瞧着,眼睛蓦然湿润。这一夜,刘珏大醉。
刘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刘珏扶上了床榻。
刘珏躺在床上望着他还在笑,他闭着眼睛,扯着刘英的衣袖不放:“刘英,你说阿萝见了我会不会又跑掉?”
“不会的,少爷。三小姐必定是知道少爷在荆州,特意来见你的。”
“可是她不要嫁给我。她不是为我来的。”
刘英眼睛一红。六岁时天寒地冻差点死在街边,一碗肉汤唤醒了他的神智,睁开眼看到粉妆玉琢的刘珏眨巴着眼望着他,笑逐颜开地道:“你醒啦?以后跟着我可好?”
那时的刘珏才五岁。从此他就成了刘珏的贴身小跟班。长大了成了乌衣骑青组的首领。
他眼前醉
了的刘珏似又回到小时候,生病之时也常这样扯着他的衣袖不停问他:“我梦到母亲了,父王什么时候才打完仗回来看我?”
刘英温言安慰着刘珏:“少爷,三小姐要想躲开你,大可以去璃亲王的封地安南。她却来了荆州啊。”
刘珏听了便阵阵傻笑,笑过后模糊的嘟囔:“她是来找我的,她没有找子离……”
听着刘珏的话,再看到自家少爷英挺的眉间轻皱起愁容,刘英咬牙切齿:“李三小姐,刘英拼了命也要把你留在少爷身边。你若敢再伤我家少爷的心,我就对你不客气!”
远远望见临南城高大的城门楼出现在视线里。小玉高兴地呼道:“到啦,到荆州城了。不知道张妈还好不好?她见了夫人和小姐不知道会乐成什么样呢。”
七姨娘温柔一笑。自从离了相府,心境慢慢开朗起来。这两年游山玩水,外面的世界如此精彩,她总是没有白活过。
“娘子,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抛头露面成什么样子?还是为夫亲眼来瞧瞧吧!”轿帘一掀,现出阿萝明月般皎皎的脸。她举止沉静大方,只有一双剔透晶莹的眼睛滴溜溜转着说不出的灵动。
看荆州城巍峨于山间,气势磅礴,她不由赞道:“依山临水果然毓秀钟灵。比起京城另有一番别致。进了城好生游耍一番才是。”
七姨娘嗔怪地瞧她一眼:“一路吃吃喝喝,大手大脚,现在银子
无多,你不去赶紧挣钱养家,还顾着玩!”
阿萝一笑,见寒风里飘来零星雪花,她伸手一接怪着嗓子叹道:“可怜我小小年纪,竟要养活一家三口!”
小玉和七姨娘抿嘴直笑。小玉胆子也养得壮了,故意幽怨地说道:“相公难道要妾身抛头露面赚钱养家吗?夫人,小玉的命好苦哇!”
阿萝噗地笑了起来,伸手便呵小玉的痒痒:“死丫头,越来越放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呵得小玉直往七姨娘身边躲去。
一时间马车内嬉笑怒骂闹成了一团。
等到三人闹够,阿萝这才整了整装束,赶着马车直奔城门。
“站住。路引!打哪儿来的?”
马车行至城门处被拦了下来,阿萝心里暗暗称奇,想到荆州城已是宁国边界,和陈国不过一衣带水,便又释然。
她轻松跳下车,对军士一抱拳:“军爷,在下程箐,祖籍在荆州。自幼在京城长大,做点小买卖。年见年关将至,携内子和家母来荆州寻祖认宗。还望图个方便。”
说着便塞了一锭银子过去。
军士见是位俊俏公子,斯文识礼,又懂得人情世故,脸上神色缓和了许多。收了银子笑着回道:“平南将军有令,荆州乃军事重镇,为防陈国奸细混入城中。凡入城者均要登记,公子照规矩行事便可。”
“平南将军?”阿萝心里一惊,刘珏在荆州?她掩饰住心里的紧张,记下籍贯来处姓甚名谁。
一
行三人顺利进了城。她心里偷笑,京城城东程府,前些日子去信,福叔夫妇和程安程宁还守着宅子等她回去呢。就算官府去查也查不出什么来。只要不和刘珏正面对上,他不知道自己来了荆州,倒也无妨。
荆州位于大江边上,往来客船行商者众多,水运繁荣。城内街道平整,商铺林立,民居密密层层建在山坡之上,一派繁华热闹。
阿萝坐在车辕前神态自若地观察着。
多年前张妈离府时曾说过,她的儿子在荆州城开了个常乐酒家。前店后家维持生计。
阿萝母女三人住进客栈后。阿萝便独自一人照张妈离下的地址寻了去。
马车拐进小道,沿坡道上行,不一会儿,听到山泉汩汩流出的声音。一竿青旗于树梢枝头处挑出了常乐酒家的字样。
阿萝进了酒家,迎面便看到一个衣着花布大袄系着青色衣裙的老妇人。她眼睛一亮,慢吞吞地走到她身前,含笑说道:“张妈!送一角酒,两碟小菜来。”
张妈银丝白发,精神却是矍铄,怀疑地又偏了偏耳朵,喜色瞬间上了脸。她惊喜地将阿萝从头看到尾,一把拽着她的手将她拉进了酒家后院,福了福道:“三小姐!老婆子没眼花吧?你真的来了荆州!怎的如此打扮?”
阿萝扶着她,笑意盈盈地说道:“张妈,你离府后,相府可有人寻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