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唇惨白如纸,一张脸血色全无。
明眠声音一顿,眼睛又红了,攥着宋令枝的衣袂小声求情。
“娘娘,陆哥哥都跪了快三个时辰了,再这般跪下去,我怕他……”
嗓音哽咽,明眠泪如雨下。
宋令枝拍拍明眠的手,转首回望急急赶来的白芷:“可曾问清楚了?”
白芷福身,应了声“是”。
“陛下确实是因着青州的事动气,说是青州知府给陆公子送去了一百两黄金……”
明眠红着双眼,打断:“陆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白芷抿唇,低声道:“……还有五个舞姬,说是西域人,能歌善舞,貌美倾城。”
明眠所有声音都哽在喉咙,瞪圆一双眼睛不可置信:“陆哥哥收下了?”
白芷忙忙道:“这奴婢倒是不知,陆公子他……”
明眠眼周更红了,她狠狠瞪着御书房前那抹清瘦身影一眼,挽着宋令枝往回走。
明眠笃定白芷是担心自己受不住,故而才不说实话。
“不去了不去了,活该他在日头下跪三个时辰。才三个时辰,陛下未免太仁慈了,他这种人,就该跪上一整日……”
明眠咬牙切齿,簌簌泪珠顺着眼角滚落。
宋令枝拍拍她手背,笑得温和:“怎么,刚刚不是还说小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吗,怎么转会功夫就变脸了?”
明眠偏过眼睛:“谁说他了,我在说我自己。”
思及白芷刚刚提的那几个舞姬,明眠心酸更甚:“那些舞姬,真的那么……漂亮吗?”
白芷轻声笑:“奴婢也不曾见过,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明眠抿唇,不信,只当白芷是故意搪塞自己。
又悄悄从袖中掏出靶镜,偷看一二。
宋令枝眉眼弯弯,笑望明眠:“不想求情了?”
赤日当空,华盖和五明扇撑在身后,明眠仍觉得脚尖滚烫,更妄论陆承璟还跪在殿前。
她红唇紧抿,转而望陆承璟一眼,忽而又讪讪收回目光。
心中不舍,可又裹挟着别的情绪。
明眠犹豫不决:“不、不求了。”
稍顿,又改了主意,“让他再跪半刻钟罢,长长记性也好。”
宋令枝笑而不语,无奈摇摇头,命人好生将明眠送回明府,转身提裙步入殿中。
御书房内。
隔着玻璃炕屏,金珐琅九桃小熏炉燃着松柏宫香,青烟氤氲。
沈砚一身金丝滚边明黄锦袍,长身玉立。
颀长身影立在画案后。
闻得宋令
枝的脚步声,沈砚眼眸未抬。白净修长的手指握着蟹爪笔,他淡声。
“有人找你求情了?”
宋令枝缓步行至沈砚身侧,漫不经心从沈砚手中接过蟹爪笔。
雪浪纸平铺在画案上,纸上红莲数枝,露珠欲坠不坠。
湖面涟漪渐起,三两锦鲤躲在莲叶下嬉闹打趣。
宋令枝擅丹青,顺着沈砚笔触往下,不多时,又一株红莲悄然诞生于纸上。
宋令枝轻轻挽唇,鬓间金镶玉步摇轻晃,她笑笑。
“确实有,不过倒不是为他来的。”
沈砚转首凝眸,牢牢望着宋令枝。
宋令枝莞尔,手中蟹爪笔轻落在沈砚手背,嫣红颜料在沈砚手背晕染而开,薄薄的一片。
宋令枝声音轻而缓。
“宫人说,你早上又动怒了。先前太医才交待,让你放宽心,不能常常动气。”
宋令枝慢条斯理,蟹爪笔从沈砚手背滑落,落向雪浪纸上。
“且动气的人易衰老,总不能你还不到三十,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