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蟹爪笔的手忽然被人紧紧握住,沈砚身子往前,轻而易举笼住宋令枝半边身子。
喉结滚动,沈砚喉间溢出一声笑。
喑哑黯淡嗓音落在宋令枝耳边,似雁过平湖。
耳尖红透如血珠,落下阵阵滚烫。
宋令枝下意识往旁避开,沈砚又一只手落在自己手上,牢牢将人圈住。
他哑然,声音低低:“宋令枝,那年上元节,你第一回见我。”
四目相对,宋令枝眼睫颤动,浅色眼眸蕴着心虚闪躲
。
”你是看中我这张脸,还是……”
宋令枝心虚别过目光。
一见钟情,看上的除了脸还能有什么。
又一声笑从沈砚喉间溢出。
宋令枝手指颤栗,差点握不住蟹爪笔。
沈砚眼中渐暗,勾起的唇角半点笑意也无。
黑影重重覆在宋令枝身后,他垂首,无视身前差点站不稳的宋令枝。
宛若严师般:“错了,再画。”
宋令枝身影一颤。
颜料在蟹爪笔笔尖晕染而开,水雾潋滟。
纸上红莲羞赧待绽,笔尖轻触在红莲之上,颜料顺着雪浪纸晕开。
手中的蟹爪笔松开又捏紧,松开又捏紧。
好几回,蟹爪笔差点滚落在地。
“错了,再画。”
身后沈砚声音冷静,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
宋令枝欲哭无泪:“沈、沈砚……”
……
良久。
纸上红莲上轻垂的露珠终于顺着花瓣滚落,淌落在青绿莲叶之上。
最后一笔落下,宋令枝身子陡然无力,如断线纸鸢落在沈砚掌中。
纤长睫毛泪珠晕染,颤若蝉翼。
脑中空白,宋令枝晕晕乎乎,总觉自己好似忘记了什么。
余光瞥见映在槅扇木窗上的日光,宋令枝遽然一惊,猛地想起殿外还跪着一人。
“陆承璟,陆承璟还在外面跪着!”
她早分不清今夕何夕,哪里还记得清自己进来了多久,陆承璟又在外面跪了多久。
沈砚眸色暗下,握着宋令枝手腕的手指骨节分明。
他凉凉一笑。
他轻声笑道:“胆子大了。”
这时候
居然还有闲心管他人的闲事,还能提他人的名。
宋令枝摇头如拨浪鼓:“不、不是。我没有……”
余音消失在唇齿之间。
好不容易画完的红莲彻底作废,雪浪纸染上大片大片颜料,轻飘飘落在地上。
画案上笔墨悉数被推落在地。
案几上的熏笼仍燃着熏香,宋令枝眼角逐渐染上水雾。
透过一双朦胧杏眸,宋令枝望见层层青烟往上缥缈,轻盈笼住上方檐角挂着的鎏金珐琅灯笼。
楹花窗外树影婆娑,风拂树梢。
殿前台矶上早早空无一人,只有日光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