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殿安静,黑暗中,殿前点了一盏昏灯。皇后垂手站在室内等着吩咐。
言帝舒舒服服的靠在榻子上,左手拿着一串黑檀木珠子打数,右手拿着青瓷茶杯吹了吹,却没有喝。
宫殿昏黑,靠窗的炕几上面摆着枯色的矮桌,上面摆了一盆要开不开的冬青花。
打量了这屋内单调简朴的陈设,言帝摇了摇头,不快道:“你进宫也三年了,这宫殿里
还是这模样。”叫人看了心里生厌。
皇后回答:“太后娘娘嘱托过臣妾,凤栖殿里的装饰不宜太过繁琐。”
言帝看着昏暗灯光下寡淡的人影,愈发不快起来,这凤栖殿又黑又空,纸包着的玻璃窗角裂了一角,似乎呼呼的漏着风,哪里有荣妃宫殿里又香又暖和的好。
言帝纳闷:“同为朕的妃嫔,怎么你就不能学一学荣妃呢?穿的跟个老太婆子似的。”
每每说这些话,皇后只会垂着脖子听训,当真是无趣极了。
屋外一个小太监咚咚咚跑进来,言帝不虞:“跑什么?”
“回陛下的话,是荣妃,荣妃…”
言帝焦急道:“荣妃怎么了?”
“荣妃娘娘她突发高热,只怕是情况危急,还请陛下快些去看看!”
言帝立即出门,撩开帘子那一瞬间,他似乎心里有点觉得过意不去,咳嗽了声,对皇后说:“你且自便吧。荣妃抱恙,朕得去看看。”
言帝走后,皇后莫名松了口气,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天色发呆。
—
信王府。
江柔安心烦意乱,绣好的帕子线全都缠到了一起。她把帕子拆开,又重新缠上。
小双看了眼窗外:“姑娘,时候到了。您不去殿里给信王殿下请安么?”
真是奇怪,姑娘以前都十分牵挂着请安这回事儿,就算天上下刀子也得按时按点儿的去请安。寅时请早上的安礼,戌时请晚上的安礼。眼看着戌时都到了,姑娘还绣着帕子未动,
小双不禁出声提醒几句。
小双又道:“殿下昨夜里照顾姑娘许久,可能累着了。姑娘,您端着这蛊银耳莲子羹去吧,也为殿下解解乏。”
想到昨夜里世叔无微不至的“照顾”,江柔安脸上发热,她扔了手里的帕子,站起身,喃喃自语:“世叔是不是没有回来呀?现在去请安…
小双笑着:“姑娘今儿怎么了?信王殿下早早就回来了,正在殿里等您呢。”
“噢,我知道了。”
江柔安双手捧着木盘,远远瞧见窗前的那抹黑色的高大剪影。她心里莫名的纠结,这汤要不要送进去。
她将信王殿下视为尊敬的长辈。
可是信王殿下又对她做出那种奇怪的举动。
柔安捧着茶水,在殿外咬唇纠结了片刻。
王嬷嬷迎面从殿里出来,看着江柔安喜上眉梢:“姑娘来了?快进去罢,殿下在里面等着您呢。”
“是。”
柔安走进殿里,关上门。她低着头,只闷着声音:“世,世叔。我来给您请安,还有这蛊汤,请,请您喝了。”
李邵修放下手中的书,黑沉沉的双眸看着她。
“放下吧。”
“是。”
老老实实的把汤放下,柔安心里惴惴,她想着找个由头悄悄溜走,却听见李邵修道:“今日可还头疼?”
江柔安摇了摇头:“不疼了。我全都好了。”
“手腕上的伤好了?过来,我瞧瞧。”
江柔安犹豫片刻,慢吞吞走到李邵修身前,伸手让他去瞧:“好了。完
全好了。”
昏黄灯下,她的皮肤愈发显得白,新愈合的伤口成了浅粉色。
纤细柔软的手掌软乎乎的,十分信任的任他捏着,仿佛丝毫不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举动。
例如昨夜…
他心口发胀微疼。那些远远不够…如同隔靴搔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