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琳琅脱口而出:“饧糖韵果,我好似在哪里见过。”
她素来喜欢去凡境游玩,见过类似的糖人也不足为奇。
奚长离并未将她的那一瞬的异常放在心上,拂袖召出新制好的婚书,让那金色的字眼投放至半空中,缓声道:“婚书已制定妥当,你且过目一番,看看有无需要修改订正之处。”
他素来是个无趣的性子,即便在这种缱绻的时候亦是一丝不茍的语气,唯有等待回应的间隙,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才会掀起些许的涟漪。
晏琳琅仰首看着空中悬浮的金色小字,只待新人滴血融入这婚书中,定下契约,便算正是结为道侣。
可心神不宁,连带着那些字也变得模糊起来,每一个字都认识,然就是无法在脑海中连成完整句子,更无法想象出结契时的幸福画面。
她只得平静道:“你决定就好。”
奚长离垂下了眼帘,半晌道:“好。”
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晏琳琅主动开口:“你要交还于我的物件,就是这婚书?可现在正是夤夜,还未到结契的时机。”
奚长离回神,似是做了一个决定。
他抬手从储物芥子里取出一柄秀美的柔光长剑,握在掌心,剑柄上的华美穗子如流波轻荡。
“还有此剑,物归原主。”
晏琳琅讶然道:“我的情无恨,怎会在你手里?”
闻言,奚长离握剑的手下意识紧了紧,面上划过一丝异样。
他很快调整过来,回道:“或许是那日比试完,你忘了取走。”
说罢,他双手平托此剑,递于晏琳琅面前。
万一遇到急事,她也好有武器防身。
持剑之人一向是剑不离身,遑论是自己的本命灵剑。晏琳琅实在不记得自己是否真的遗漏了此剑,只得迟疑地伸出手,握住了泛着淡紫柔光的情无恨。
剑鞘冷似坚冰,彻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
霎时,眼前柔和的烛光染上刺目的血色,无数画面蜂拥挤进她的脑海,那是来源于本命剑上残留的、她的记忆。
情花咒,魔气,千夫所指,万剑穿心……
切肤之痛漫上四肢百骸,晏琳琅呼吸一窒,忽的攥紧滚烫的心口。
奚长离面色微变,忙伸手扶住住了她软倒的腰肢,又觉失礼,撤回手改为托着她的手臂。
他低声问:“怎么了?”
晏琳琅瞳仁颤动,胸口急促起伏,苍白的指尖几乎将那点的柔滑布料攥碎。
她想起来了。
为何她体内会有神女壤和火种,为何她一看到那缕白焰便觉得无端亲切,为何她面对奚长离的靠近会有一种本能的恶寒……
一切的一切,她都想起来了!
她被卷入了奚长离的幻境,竟然要和一个曾无数次舍弃她、伤害她的男人成亲!
看着满室喜烛,晏琳琅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撑坐在榻上,抬首定定盯着奚长离冰清玉润的眉目,紧抿的唇线抖了抖,忽而扯出一个似嘲非嘲的弧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