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个凶悍的站着、一个无声的坐着,明明是闻武“偷”严小可的东西在先,在旁人眼里看来,竟是严小可太过霸道不识趣。
小可不耐烦闻武的沉默,挖苦他:“优等生,你就是靠这些把戏和岳静依不清不楚的?”
闻武白了脸:“胡说什么,别牵扯不相干的人。”
严小可更气了,冷笑:“还真护着她,提都不让提,那你和我挤什么火车?和她一起飞啊。”
说起这个,闻武也很生自己的气:“为什么?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真没意思!”
“后悔了?就是么,你们都是优等生,都是能坐飞机的有钱人,是来体验生活的吧。”严小可语气发酸,眼圈也开始发酸了。
闻武被刻薄的受不了,也冷笑回敬,不知不觉间把自己和岳静依用“我们”这个词联系在了一起:“‘我们’算什么‘优等生’?你才是吧,状元?这么多年装的多好,还让我给你补习功课,有必要吗?偷着学,想让别人说你天才呗。”
“谁装了?谁偷着学了?”严小可眼睛更红了,气的有些发抖。
“不是你是谁,难道是我、是岳静依?真没意思,不就是竞争么,我们起码光明磊落,争不过自认不如,不像你有心计。”闻武发现自己说起尖酸的话来一点不比女孩子差。
严小可被他气的嘴唇发白,闻武看着又不忍了,想起口角的起因是他“惹”的严小可,怎么就转到这个话题上去了?周围一片看热闹的人,闻武没被这么围观过,便想息事宁人,正僵在气头上,低声下气的赔礼道歉他做不到,于是起身把背包里花花绿绿的巧克力、果冻、糖块往严小可的铺上放,也算从行动上服软了。
严小可看着高出她一头闻武的背影,眼泪已经盈眶了。心头委屈的岩层越来越厚,愤怒的岩浆也越涌越澎湃,抑制不住的冲破岩石喷发了出来。她冲过去一把接一把的抓起闻武放在铺上的零食就往车窗外扔,手神经质的抖着,动作有些变形,一把抓不了几块糖,好几次没抓到,越发的生气,越生气越抓不到,几乎要狂乱。那些漂亮的糖块有些被扔出车窗,有些弹回来撒在地上,晃荡荡的车厢里,滴溜溜的滚来滚去。
闻武被这阵势吓到了,退后一步看着她发作,不敢劝也不敢再多说,能听到她的抽泣声,显然已经哭了。
那对老人看着一对孩子开玩笑闹成这样,觉得女孩子性格别扭古怪,可再怎么吵扔怎么生气,扔东西总是不对的。老爷子忍不住了,指指严小可对闻武小声说:“女孩子小性儿,得哄……”
“用不着!”严小可陡的转身,本是拒绝的一句话,气头上嗓子失控,说出来竟像吼一般,很是无理。
老爷子不乐意了:“这姑娘,我好心替你解围,你说你怎么……”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严小可愈发执拗,像是要和全世界对着干,大声吼回去:“我说用不着!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老爷子青了脸,就要好好教训她,身边的老太太怕老伴生气伤身,拽住他,又看不惯严小可,夹枪带棒的说:“人家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女孩,读过书受过教育,知书达理的,你管的着嘛。”
严小可性格直白单纯,不会这样拐着弯的骂人,更不会回敬,却是咽不下这口气,一时气得头晕,眼前发红,泪水夺眶而出。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窃窃的私语声渐响渐大,都说她“不讲理”、“不识好歹”、“没教养”……
严小可骂自己一句:“哭什么哭”!手背狠狠的擦掉眼泪,昂起下巴凶着脸,一个个的看向那些议论她的人们,毫不示弱。小小年龄,花季的女孩,目光如刀,竟有豁出去的凶狠,那样子就是在对众人说:“谁敢再说我和他拼了!”
火车上萍水相逢的人,谁会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一般见识,何况不干自己的事。于是,小可目光所到之处,嘈嘈的议论声渐渐歇止。
闻武在心里也骂严小可“不可理喻的悍妇”,可当她成为众矢之的,感觉就不一样了。就像小狗可可咬他,他可以骂它、甚至打它,但是外人说可可坏话是不可以的。何况追根究底,错在于他不适当的玩笑,内疚又懊悔,闻武低声下气的去哄她:“别生气了,是我不对……”
“你对!你怎么可能不对?”严小可终于冲着闻武喊开了,仿佛在控诉,本来收住的眼泪哗啦啦倾泻而下,手背不停的擦眼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声音抽噎:
“你什么时候会犯错?你欺负人别人都说你有理,我被你欺负就是应该的!你们生来就是优等生,没人不喜欢你们,我这种差生天生没人见得。你们没考第一全世界都觉得没天理,我就不能比你们强,否则不是偷着学就是装的,要不就是抄来的。我这种人就应该去当工人。闻武,我讨厌你!你是伪君子!小人!你和你的岳静依,还有那个红眼睛的鬼,不要再来缠着我,听见没有!”
最后一声近乎大吼,严小可哭成泪人,爬上中铺用凉被蒙住头尽情的流眼泪,抽噎声很压抑。
战争,无论谁赢都是狼籍。
闻武颓然的坐下,心里死灰一般:她是讨厌他的,甚至可以说是痛恨,痛恨他一贯以来为了讨好大人们努力表现出的优秀。可是他从来就是这样的人,三年前也是,那年的冬夜,她为什么就能说出那样的话来?至今言犹在耳:“你放心,只要我在,一定保你此生平安,粉身碎骨也是我替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