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时年审视的目光,孟敬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了,了解什么……”
时年叹着气说:“嗯——你真的十八岁吗?”
孟敬愣了一下,摸了摸后脑勺犹豫说:“现在,确实是……你要看我的身份证吗?”
时年噗嗤一声笑出来:“不用,不用,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很成熟,不太像。”身份证能说明什么呢,自己那张时念星的身份证就是李溪湍托人给他弄的。
孟敬闻言垂下眼帘:“其实我不到十岁就自己去国外生活了。寄宿在别人家,除了不需要做饭之外,其他什么都要自己做,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生活技能了。”
时年惊讶道:“那你父母呢?”
“我爸在我没记事的时候就过世了,后来我妈改嫁了。”
原来古奶奶的儿子早就去世了,难怪从来都没出现过。时年有些唏嘘:“这样的话,你可能对奶奶都没什么印象吧,现在还能想起来奶奶,回来看看她,人还挺好的。”
孟敬抿着嘴不说话。
时年有些尴尬:“呃……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是真的觉得你人不错。”
不是的。
孟敬几乎要脱口而出。
但他生生咬着牙根忍住了。
默不做声的开始收拾残羹剩饭,孟敬几乎要被心里涌出的愧疚感淹没。他没有对时年说任何一句谎话,却隐瞒了太多。
孟敬梦境,他害怕真的是个梦境,惊醒后没有任何机会的,被周身冰冷的湖水淹没。
除夕的烟火让小县城几乎彻夜通明。时年和孟敬陪古奶奶吃着不算丰盛也不甚精致的年夜饭,一半是古奶奶做的,一半是时年做的。
破旧的小电视里放着不怎么好看却极尽热闹的节目,桌上有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雪白饺子,孟敬将常温的啤酒倒进开水烫过的玻璃杯里,外壁细细密密的结了一层霜。
古奶奶眼含泪花,一双枯枝一样的手各抓着二人。
“孩子们,谢谢你们,老太太谢谢你们了……我这辈子过得最舒心,最高兴的一个年,没什么遗憾了……”古奶奶浑浊的双眼溢出粘稠的泪水。
时年回握古奶奶的手:“奶奶,既然高兴,不哭了——以后过年,我们都来,好不好?”
时年这样说着,见孟敬没有接话,便在桌子底下轻轻踩了一下他的鞋尖。孟敬便应和道:“对,奶奶,我和星星老师以后一直陪你过年,我就在这陪着奶奶,哪也不去!”
古奶奶哭着笑着,抽泣的声音被外面嘈杂的烟火掩盖。
“好了好了,你们年轻人守岁吧,老太太我累了,守不动了——”古奶奶抹抹眼角,起身向楼梯走去。
孟敬要去扶,但古奶奶轻轻推开他的手,摇摇头拒绝了:“别忙了孩子,老太太我走得动呢。”
看着脚步缓慢却沉稳的古奶奶上了楼,时年叹气道:“之前过年只知道帮奶奶置办年货,可是不陪着她,她的年过得也是没什么意思。是我忽略了。”
孟敬吃了一个饺子,笑着说道:“这本来也不是你该做的事,你已经很照顾奶奶了。”
时年看着吃得正香的孟敬,问道:“你真的不走了?怎么说,也得把大学读完吧。”
孟敬疑惑的抬起头:“我读完大学了啊?毕业才回国的。”
“才十八岁你就读完了?我还以为——”时年有些尴尬,他好像孤陋寡闻了。
虽然这些年的生活也让时年学习到了很多,但他从没上过学,对于这方面,他实在不甚了解。
“咳……那个,不说这个了,你不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吗,你回来这段时间好像没怎么和家里人联系。”
而孟敬却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打了个饱嗝说道:“我妈是疯子,她已经不记得我了。”
“……”
由于孟敬说的太过轻松,让时年一时语塞。
孟敬笑道:“别这么看我,她疯是必然的。她是sub,但她后来嫁的人是noral,各方面欲望总是不能满足,精神力最终崩溃了。人是她自己选的,后果当然要自己承担。”
“……你真是想得开,咱俩还挺像的。”
听孟敬说起这些,时年也想起了自己过去的那些年岁,已经无法改变的事情,确实没有必要纠缠不放,时间长河总是流向未知的前方,经历的人和事就像河中浮木,它们既会碰撞得人遍体鳞伤,也会以工具的形态帮人们抵御波浪。
时年轻笑着,右脸颊的酒窝盛了些柔和的灯光,嘴角上挑的弧度像鱼钩一样。孟敬咽了咽口水,上半身不由自主的向前探去,隔着餐桌凑近时年。
“相像的人,总会不由自主的互相吸引……星星老师……”
时年没有闪躲,而是一仰头饮尽了杯中残酒,目光灼灼与他对视:“我怎么听说,互补的人才会互相吸引。”
撑着桌子,孟敬红着脸慢慢靠近,眼帘垂下,半遮住墨黑的瞳仁,他看着时年因为喝了酒更加嫣红的唇瓣,沙哑的嘟哝着:“或许我们本来,就是互补的……”
时年笑起来,带着酒精味的气息扑向孟敬的鼻尖,他微微抬起下颌仰视着孟敬,偏过头去,擦着孟敬的脸颊耳语道:“你说的,是哪种互补?”
孟敬喉头滚动,瞳孔跟着急促的呼吸一缩一张。
他的手紧紧抓住餐桌边沿,压抑着想要按住时年后脑勺舔吻他的念头。
但时年却抬起右手,覆上他青筋暴起的手背,慢慢的,顺着小臂滑上他的肩膀,羽挠一般擦过锁骨,来到他的喉结。
时年低垂眼帘迷蒙的看着孟敬颤动的唇,曲起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刮弄着脖颈那块颤抖的凸起,任由孟敬粗粝的胡茬像砂纸一样磨蹭过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