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兵法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张守诚能说服赵祯,但是想说服王德用、夏竦、庞籍等人却有难度。
他将自己的核心观点抛了出来:大宋与党项之间的战争是一场中长期战争,当前大宋不具备一蹴而就灭亡党项的实力,党项虽然屡战屡胜却也无力突破大宋的西陲防线。
更重要的是契丹当下处于一个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优势地位。无论是大宋或者党项取得大的优势,他恐怕都会出来调停。
大宋的优势在于战争潜力巨大,国力可以支持较为长期的战争;党项的优势在于有一支数量不少的精锐部队,连续的对宋胜利让其在对宋作战时具有心理优势。
大宋要想灭掉党项只靠被动防御是很难奏效的,由于缺乏骑兵也很难对党项打出战绩可观的歼灭战。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陕西几路实行耕战政策,以恢复关中地区的经济为核心,减少战争对大宋核心经济区的压力。
利用大宋的体量优势打防守反击,逼党项不断的主动出击对其进行消耗,而后找机会进行雷霆一击。
夏竦皱着眉头道:“张小郎君的想法理论上没有什么问题,范希文目前的策略跟你的想法可以说是如出一辙。但是当下李元昊如脱笼饿狼,一有机会就要逮着大宋的边军咬上一口。你如何保证你的想法能够得到有效实施?”
王德肯定的点点头:“咱们大宋不缺战略层面的想法,但是如何实施指定的战略,却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大宋不缺钱粮,不缺人手,但是眼下没有一直精兵可以对付西贼?驻陕禁军虽然不弱,可对上西贼也就是五五之数!”
赵祯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张守诚,不说服眼前几位大佬,你所谓的战略、战术恐怕没有施展余地。
后世虽然只是一名苦逼的青椒,但科研民工也是接受二十余年的现代化教育。作为一名文科博士张守诚的军事综合素养或许还不如后世接受几年军事训练的普通士官,但是拿到这个时代却绰绰有余了。毕竟他可是看过五卷屠龙术并且常逛各大军事论坛的人。
张守诚清了清嗓子,将自己的战略构想说了出来:“西贼长于野战,我军善于固守。我观西贼入寇长不过三月,短则十数日乃至数日。倘若以一部吸引西贼来攻,坚守一或两月,以小股精锐断西贼粮道。待其后撤趁机突袭,造成有效杀伤后逼其和议,陕西能有一年半载的缓解时间,便可攻守易势!”
庞籍先是看了一眼赵祯,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张小郎君的想法是好的,但是西贼若不肯议和呢?”
“皇城司已得到确切线报,我军虽有三川口、好水川之败绩,但西贼境内因为大军征生产凋敝,不少部落酋长对于李贼不满。我军只要能够一战重创李贼嫡系兵力。到时候西贼抢不到东西,咱们只要略微放出风来,李贼必然愿意去伪号议和。”
张守诚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接着道:“我知道各位有很多疑问,现在我就将我的计划合盘拖出。”
“早在一个月前我已经请曹防御使准备军械。现计有布人甲一万三千余,骑兵具装一千八百余。加上我持官家的手令从三司、将作监订制的布人甲以及骑兵具装,现计有布人甲一万五千有余,骑兵具装两千两百有余。共计布人甲约两万九,骑兵具装四千一百有余。到本月中旬布人甲过三万没有问题,具装铁骑应该能突破五千。凭这些军资诸位认为可否与西贼一战?”
还没等夏竦几人出声,赵祯大惊道:“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军械物资?将作监和三司那边没有什么问题?曹仪那边的军械是哪里来的?”
曹仪一脸难色,咽着唾沫正准备开口,却见张守诚笑嘻嘻的道:“拱卫京师的禁军有二三十万,凑出来这点军械那不是轻而易举吗?要是曹防御使把价格再提高一倍,能凑出两到三倍的军械也不稀奇。官家您不要大惊小怪啊!”
赵祯是又惊又怒,大宋才立国多久,禁军已经糜烂到这种程度了吗?他知道禁军贪墨之风、吃空饷比较多,但是倒卖军械可是大罪,这帮子将领怎么敢?
赵祯怒气冲冲的道:“他们不怕杀头吗?真当朕不敢杀他们?倒卖军械,还是布人甲和骑兵具装!”
张守诚无奈的摊摊手:“曹防御使出了一倍半的价钱,从他们那里借的。如果到期未能归还,他们可以向三司或者将作监订购新的,一套军资半套的利润换我我也心动。现在京师附近的禁军跟看门狗没啥区别,辽国和西贼也打不到汴京城,官家尽管放心。”
“与其留着它们霉,不如拿到前线杀敌。官家若想整顿禁军,也不在一朝一夕。古往今来武将爱财不是罪,战场不怕死就行。”
赵祯气哼哼的瞪了张守诚和曹仪一眼,终究是没再出声。
王德用一听张守诚准备的物资可以装备三万重装步兵,五千具装铁骑眼神直冒精光。可是战场之上光有尖兵利器也不行,还得有勇猛精进的士兵。
他迟疑了一下道:“你哪来的一支精兵呢?”
张守诚指着狄青道:“狄都监手下兵马步军万余,骑兵三千可全副武装,曹防御使已在在京诸部禁军中觅得愿立军功着三千人。可从庞籍大人,范仲淹大人,韩琦大人,王德用大人,夏竦大人处各调三千步军,一营骑兵出来,由夏竦大人总摄,庞籍大人和狄都监为前军指挥,与西贼一战。”
夏竦几人闻言一楞,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夏竦若有所思的道:“你的意思是陕西附近诸军坚壁清野,以防守为主。这支精锐部队伺机吃掉李贼一部,逼其议和是吗?可我想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这么有把握西贼近期定会南下?还有就是你又什么办法让西贼一定出击?”
不得不说夏竦这个人的人品一言难尽,但是能力确实没得说,考虑问题也很周到,他问的问题几乎都在点子上。
王德用对张守诚似乎很感兴趣,他照着说:“我来替张小郎君作个答。你是想消灭西贼的有生力量,不以城池为得失。我在河北听闻辽国因为大旱今年牲畜长的并不好,小郎君执掌皇城司恐怕已经得到西贼什么消息了。九月秋高马肥,西贼尚有精力一战。一旦入了冬,他们恐怕聚不齐能够一战的大军。而我也好奇,你如何让西贼按照你的意思来与大宋打一仗?”
王德用不愧为沙场宿将,居然能猜测个八九不离十。皇城司却有线报西夏今年旱的厉害,这是三千贯和两条人名换来的消息。
先是夸赞了王德用几句,张守诚指着地图说:“我当然指挥不动西贼,但是我们可以想方设法在这里跟西贼打一场决战!三万重甲步兵加五千具装铁骑,就算不能让李元昊元气大伤,也能让他们不敢再轻易东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