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有说话,只互相点了下头,擦身而过。
夜风摇曳着廊下成排琉璃宫灯,殿内歌舞正演到精彩处。李黛云鬓微乱,一手扶着前额,慢悠悠地从里面走出来,让婢女搀扶自己去外面醒醒酒。
一切如常。无人注意。
“哎哟,吓死我了!”
陈碧珠刚走到水边,忽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肩膀。她做贼心虚,吓得差点叫起来。
“我的好阿姐,你不在里面服侍卫娘娘,跑来这个黑灯瞎火的地方做什么?”
身后站着的是陈照夜。
自从去年冬天过后,她觉得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就像换了个人,再不是一点就燃的性子,变得温柔又有耐心,可眼神却叫她越来越看不懂了。
“我倒要问问你呢,跑出来做什么?”陈照夜淡淡道,“宫宴还没结束。”
“我、我累了啊。”陈碧珠道,“陛下搂着卫娘娘说话,我在旁边杵着多没眼色。”
“卫容华喝得多么?”
“大概有四五杯吧,瞧着还好。”
“菜肴走过几巡了?”
“一共三波,八十道菜,都走完了。”
“长公主的婢女叫什么名字?”
“采薇。”
话刚出口,陈碧珠便知失言,有些恼怒又慌张,“你、你问这个干嘛?”
“不论是望舒宫或是望雪阁,长公主都从没有到访过,你是怎会知道她婢女的名字?”陈照夜上前一步,冷冷逼问,“说,我要知道实话。”
“我就是……就是……”
又来了。又是这种眼神。明明平静得像水,可每每触及就让她忍不住开始惶恐。
“也不是什么大事,”陈碧珠声如蚊蚋,“就是长公主说她新得了一些滋补身体的药,让我放到祁太傅的醒酒汤里……”
滋补身体。醒酒汤。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李黛打的是个什么主意。
陈照夜眼神转冷。
每朝每代,宫中行这种事的从来不是少数,有的妃子为了固宠,也会偷偷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企图挽留圣心。
这场宫宴的主理人是卫茉,被李黛买通下药的是她陈照夜的亲妹妹。这件事若闹到明面上,她们都难独善其身。
“糊涂东西,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你当祁溪是什么人?他不动你,文妃都能直接把你杖毙!”陈照夜很少这样训她,陈碧珠吓得一哆嗦,嘴巴咧开就要哭。
“去找祁府的侍从过来,最好能找到一个叫问渠的书童,快去!”
陈碧珠一刻不耽搁地往外冲,很快回来,带着哭腔道,“找不到,说是被别家的随从喊走了。”
“继续找。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提及。”
陈照夜匆匆转身,再往殿内看去,祁溪的位子不知什么时候居然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