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溪看见门匾上的字。
原来是……
紧绷的弦松懈下来。
“太傅?祁大人?”陈照夜蓦地觉得肩头加重,神志不清的男人似乎把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沾染酒味的滚烫呼吸一阵阵地往她脖颈处撞。
望舒宫人大多都随卫茉去熏风殿了,她刻意避开留守的粗使宫女与内监,把祁溪拖到自己屋中。
她让他躺在床榻上,放下床帏,转身去点灯。
“且慢。”男子嗓音干哑。
“怎么?”
“不要点灯……”
帷帘之后,素来清雅整洁的年轻朝臣此刻衣衫凌乱,大汗淋漓,墨黑的长发一缕缕地覆盖住脸颊,眼尾如被朱砂抹过。
这副模样艳丽到了极致,也暧昧到了极致。
陈照夜心领神会——这副落魄模样,他不想让人看见。
她莫名想笑。
大周民风开放,京城酒楼里最常光顾的客人就是他们这些出身富贵的年轻公子。不论是耳濡目染或逢场作戏,他都不该对这种场景陌生。
皎白月色照入屋中,如落了满地清霜。
祁溪听见外面的陈照夜对他说:“不瞒太傅,今日之事,我那蠢妹妹也牵扯其中,如果太傅顾念我两次冒着得罪长公主的风险帮您脱身,是不是可以放我妹妹一马,假装今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喘着气,“陈姑娘?”
陈照夜“嗯”了一声,等他回答。
两人隔一道床帘,室内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陈照夜心头砰砰跳得厉害,听见帷帘内的祁溪嗓音喑哑:“陈姑娘可否替我打一盆凉水来?”
他还没正面答应她。
陈照夜很快去而复返。铜盆里放了冬日存好的冰,她打湿毛巾,再拧干,递给他。
里面人没有动静。
“祁太傅?”她等了片刻,掀开帘子,月光从她身后照入,年轻男子被汗水浸湿的嘴唇呈现出极瑰丽的水红,衣领大敞,双目紧闭,气息滚烫。
这样的一幕,任哪个少女看了都会脸红,然而——
陈照夜毫不怜香惜玉地把毛巾按到他脸上。
祁溪身体猛颤。
“太傅,您振作一点,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陈照夜退出帐外,“您这副模样,自己走出宫是不可能了,我已经派人去寻你的随从,还请您先在这里等一等。”
“你可以去找我的妹妹……”
“文妃娘娘性情直爽,若看到您这样,必会闹起来。”
她拒绝得果断,祁溪无奈,仰面倒在塌上,任由去她安排。
黑暗中,他听到她关上门,脚步声逐渐远了。祁溪喘息着,浑身似被蚊虫啃咬,手一松,毛巾掉落床下。
他伸手去够,迷迷糊糊的,没找到毛巾,反而触碰到床下一件方方正正的物件,似乎是个盒子。
陈照夜离开望舒宫,快步往熏风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