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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每家都会匀出一小部分梨子用来腌制酸梨。腌水用料简单,只需水、醋、辣椒以及蔗糖。泡制出来的梨储存的时间更久,酸酸辣辣很是开胃。
悻悻和小童身后的妇人点头,叶澜提快了些脚步。
越往外走院落明显稀疏了。
如今正值秋收,家家户户都忙着收花生。水稻也快熟了,饱满的稻穗沉甸甸,部分已经见黄,就差几日太阳的照拂。金灿的稻田笼上一层霞光,时有风吹麦浪,荡出里头弯腰起伏的人影。
不少人见了叶澜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她,眼神里或多或少带了点不友善。叶澜被盯得不自在,故作镇定迈步继续朝前,视线扫视沿边低矮的房屋。
按照原着里的描述,作为外来户的秦铮家应该就在这附近。可她把每一栋房子都仔细看了一遍,无一例外都是破破旧旧的,看不出废弃还是供人居住。不是做饭的时间,也没有炊烟可供辨认。
叶澜只得作罢。房子没找着,人已经走到村外。酸枣树落了一地果子,她拾了一颗扒皮吃了,肉少核大,酸的人牙直掉,还看见了村外的河。
下游有妇人在浆洗衣服,想着自己讨人嫌的处境,叶澜干脆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她并不太靠近河岸,毕竟叶老爹口中她落水之地就是这片区域。
叶澜心中存疑。
原着中原主并没有落水这一劫,而如今这副壳子里换成了她这颗芯,显然是因为这次落水。原主成天跟在秦铮身后转悠,又是最期待的大婚日,自然不会没事来河边走,那必定是有人带她或者约她来此。
会是谁?
人人都有可能。
此事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线索脉络,只得日后在人际交往中寻找蛛丝马迹。想起那些不友善的目光,叶澜不免觉得头疼,但也只是一瞬,因为她晃眼间就看见了水里的动静。
从山上流下来的水,质清且凉,两岸是郁郁葱葱的水草,细看好像有小鱼在摆尾。叶澜凑近了些想看个清楚,不料身子被人一撞,摇晃间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她堪堪稳住身形,一时之间心悸得厉害,刚要张口怒斥罪魁祸首,就见面前的小女孩已经被吓哭了。
叶澜:“……”
女童约莫三四岁,瘦瘦小小,身上穿得寻常麻布,短了些,露出的手腕不过幼柴粗细。有几处豁口被线头紧巴缝起,粗糙得好似弯曲爬行的蜈蚣。头发乱蓬蓬的,其间还参杂着几片碎叶。面上不知沾了什么黑黢黢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只剩一双眼睛透亮,此时不断有晶莹流出,伴随着抽泣声险些掉进口里。
该哭的应该是自己才对。叶澜出社会多年,孑然一身身边早已没什么孩子接触。正欲开口,心中又被另一孩子的反应吓住。
那孩子是跑过来的,十岁八岁的男孩不比女童高出多少,身上穿得和女童一样陈旧,乍一看没什么惊奇,但那阴桀的眼神着实让人心颤。沾了干泥的手牵起哭得抽搭的女童就往身后扯,好似叶澜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芽子。
叶澜:“……”今日出门应当先看看黄历的。
她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要揪着这件事和豆丁大的孩子争执,只能自认倒霉,提了沾湿的裙摆要走。
然而叶澜不在意,不代表有人不做文章。
“月姐儿这是怎么了,怎得哭成这样?”声音娇俏,透着点诧异,随后一转变得娇柔,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先前不是告了你,你年岁小,旁人都会让着你,可这是‘旁人’,不是‘人人’。”
扭头又对着叶澜,一副好言相劝样,“月姐儿还小,当大人的就别和当孩子的计较了。”
叶澜不作声,细细打量对方。
鹅蛋脸,拂柳腰,五官不差,但较于叶澜还是差些。因着平日要干活,肤色也没有她的白。
瞧得久了,叶澜也想起来她是谁。赵芙蓉,原着中描述她善解人意,温声细语,是十里八乡公认的娇人儿。同在一个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秦铮也顺手帮过她几次忙,说过几句话,原主为此好几次跟他吵了起来。
饶她是人人喜欢的娇花,这番言论还是说得叶澜心里窝火。意有所指阴阳怪气,在职场受气,没道理来了这儿还要低眉顺眼,叶澜不吃这哑巴亏,直接回了过去,“你是听见我骂她还是看见我打她了,三岁小孩都知道不能信口雌黄这个道理,你别不是还不如三岁小孩?”
说罢,叶澜也不管对方的脸色有多难堪,顾自离开。一来是不想多费口舌,二来是看见赵芙蓉胳膊肘挽着的篓子里洗干净的小菜,后知后觉自己要回去做饭了。
家中只有一个劳力,叶老爹收花生忙得脚不离地,做饭的事自然落到了叶澜身上。
她走的急,没看到山上稳健而下的挺拔身影,女童抱着那人的腿抽泣,男孩盯着她离开的方向抿唇不语——更没听见赵芙蓉和那人交流的内容。
米缸里还剩小半缸旧米,家里两口人,这点米算不上多,吃不上多久。但好在新米就快下来了,他们家共有四亩田,听叶老爹说今年长势好,想来收成也不差,一亩地得有三百多斤粮食,薄一些的田收成也不差。桃源村的地比较少,每家分的地也大差不差。寻常人家会上山开地种些别的,妇人也会做些绣品贴补家用。
叶澜自然不会做什么精细活,亏得叶家已经分家,目前家中只有她和叶老爹要吃饭,不然光靠叶老爹这把老骨头他们迟早得啃树皮。
从水缸中舀水淘米,又削了几条细薯洗净等着一起蒸熟。院里两口大缸的水都是每日去河边提回来的。因此淘米水得用瓢接着淋菜,薯皮则是丢到角落的缸里沤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