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山脚下有一堵石崖,崖上有一道缝隙。寒号鸟就居住在缝隙里,并以此作为自己的家。石崖不远处有一条河,河边有一棵大树,树上住着喜鹊小姐。相处久了,喜鹊小姐就成为了寒号鸟的朋友。”
方隽问:“这个是小学课本里的寓言?”
简默答:“不完全是。”
“喜鹊小姐在搬来此处之前,是住在更加温暖的地方,对于这里的气候,并不十分的熟悉。
第一年秋天来的格外快,风扫落叶,她低头看着满地枯黄,觉得冬天就要到了,是时候盖房子了。
喜鹊小姐一早便出门,东寻西找,带回来一些树枝和枯草,准备盖房子过冬。但她的朋友寒号鸟却不以为意,每天游戏人间,丝毫不为以后做打算。
喜鹊小姐只好去朋友家叫她:“寒号鸟,别睡了,大好晴天,赶快盖房子。”
寒号鸟翻了个身,继续睡觉:“傻喜鹊,不要吵,太阳高照,正好睡大觉。”
方隽在门那边插嘴:“这不就是小学寓言寒号鸟!”
简默没有搭理她,继续慢吞吞解铁丝,也继续讲。
“冬天说到就到,寒风呼啸而过,喜鹊小姐已经建好了温暖的家。朔风如刀,她躲在家中不敢出门,只听见石崖上传来痛苦的号哭。
是寒号鸟在哭。
她的哭声被大风席卷过来,清晰地传扬到喜鹊小姐的耳中。
“呜呜呜,呜呜呜,寒风冻死我。”
喜鹊小姐透过小窗往外面看,看着寒号鸟顶着大风走出来,长长的羽毛被风撕扯而下,但是她却并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在冬天的第一个大风天里,寒号鸟走进了森林。
过两日日出风停,太阳暖洋洋,节令混乱,几乎像是回到了春天。
喜鹊小姐来到崖缝前看望寒号鸟,经过前几日的暴风肆虐,她憔悴单薄了很多,身上漂亮的长羽毛已经被风刮走了,露出短短的薄羽。不仅如此,眼神也清冷了很多。
她看着寒号鸟已经建成的半个房子,有些惊讶对方建造房子的速度竟是如此之快。
“你居然三天就建造成了我一个星期才能建造出来的样子。”
寒号鸟不以为意,躺在建造了一半的房子里,像是又要睡去。
喜鹊小姐想要劝说她在风雪天到来之前,继续完成剩下的一半,那样在下个风雪天里,她就不用再忍受寒冷和痛苦了。
但寒号鸟并没有听从朋友的劝告,只是伸了伸懒腰,转过头去,继续睡着了。
风雪天很快来临,喜鹊小姐在家里再次听到了寒号鸟的号哭声。
寒号鸟重复着哀号:“呜呜呜,呜呜呜,寒风冻死我。”
她看向窗外,大鸟再次飞出了崖缝,从建造了一半的房子中飞出来,风雪里几乎模糊了她的身影,但喜鹊小姐仍旧能看到,她的朋友朝着风雪深处去了。
这次风雪是如此的庞大,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席卷了整个森林,喜鹊小姐的房子建的很牢固,安然度过了大雪夜。
天亮时候,风雪停歇,喜鹊小姐急匆匆想要出门找寒号鸟,在熟悉的崖缝里看到了更为憔悴的朋友。这一次,寒号鸟的房子已经完全盖好了。
喜鹊小姐看着一夜建成的房子,心中升起无限敬佩之情。
她才发觉寒号鸟并不是真的懒惰,她只是需要一些痛苦的磨练,才能催使她激发出最大的能力。寒号鸟和她不一样,她是在平凡生活中也可以循序渐进的生活的鸟类。而寒号鸟的一生却更为极端,除了纵情享受,就是痛苦号哭。
喜鹊小姐并不想评判别人的生活方式,她只是觉得,如果这样可以生活下去,那也没什么问题吧。
她更加珍惜与寒号鸟之间的友谊,并希望能长久地在这里居住下去。只是这里的节气实在是太混乱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两百多天都在寒风呼啸与暴雨暴雪之中度过。
这些极端天气并不连贯。
时常会出现今天是冬天,明天是夏天,后天是春天这样古怪的节气轮转。
喜鹊小姐适应了很久才习惯这里的气候,并养成了在晴朗的天气里积蓄食物的好习惯。而寒号鸟却与她截然相反,她仍然在风雪天号哭,然后消失在茫茫风雪掩映的森林之中。
等风停雪散,喜鹊小姐去寒号鸟的家里探望朋友,总能发现寒号鸟的家变得更富丽堂皇一些。从一个和她家差不多样子的房子,变成了连着的屋舍,再变成蔓延整个崖缝的建筑群。
寒号鸟在自己的冬夜里,建造了一座恢弘的宫殿。
“可你只有一个人啊,为什么要住这么大的地方?”
喜鹊小姐不明白,她希望朋友能够尽快停止这种无边无际的建设。如果只需要一间房屋就可以度过寒冬,何必要耗费精力打造宫殿?
虽然寒号鸟每次出门回来,能力都会变得更强,屋舍也更加精美绝伦,但这些都不是没有代价的。
她看着目光越来越冷漠的朋友,几乎觉得有些陌生。
“你这样总会迷失在雪夜中的。”
寒号鸟坐在她冷冰冰的宫殿里,垂首看着陪她一路走来的好友:“退下吧,喜鹊。”
像铁血的女王。
这一句话简默没有说出口,因为最后一环铁丝已被拆解开。
她轻描淡写,打开了隔间的门。
方隽扑过来抱住简默崩溃大哭。
简默的前肩积攒一片泪水汇聚的小湖泊,破烂皱缩着的校服上衣沾了泪水,湿哒哒黏在破损的皮囊上,细雨如丝一般的痛。她没安慰方隽,只由着对方哭,由着对方在自己肩上布雨,也由着对方打着哭嗝对她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