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得出来对方没有恶意,容清棠回之以一个柔和的笑容。
见状,妇人语气温和地问道:“你们可成婚了?云山寺求姻缘很灵的,你们可以一起去让了尘大师帮着看一看。”
容清棠侧首瞧了卫时舟一眼,才轻声说:“我们已经成婚了。”
妇人温柔地笑了笑,说道:“夫君想对你好,你便由着他去就是了。”
“夫妻之间不必太拘束。”
“佛祖面前众生平等,没有尊卑,却乐于瞧见你们这些恩爱和睦的小夫妻呢。”
容清棠怔了怔,轻轻朝这位随和的陌生
人点了点头。
在卫时舟和柔蓝他们先后将手中用过的碗筷洗净归还时,容清棠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会儿那位妇人。
她的衣着很是素净,身上没有任何饰物,但从周身散发的矜贵气质来看,她的家境应非富即贵。
将洗净的碗筷放回去时她还熟稔地同一旁的僧人说了几句什么,随后才缓步往香客们暂住的寮房那边去了。
而让容清棠更加在意的是,那人的眉眼与了尘大师,与卫时舟,都有几分相似之处。
在往状元府去的马车上,容清棠轻声问卫时舟:“那位是?”
方才她有意说起了“没有尊卑”,容清棠觉得她或许是知道卫时舟和她的身份。
“是我姑母。”卫时舟温声解释道。
容清棠有些诧异。
世人皆知,卫时舟的姑母早已病故。
卫时舟:“她还是长公主时,驸马移情别恋,爱上了一位花魁。姑母毫不犹豫地休了夫,之后便不再嫁人,只选了些自己看得上的面首养在府中。”
“后来姑母又忽然遣走了所有面首,自此从长安城中销声匿迹。但父皇知道,她是离开长安去往了各地的寺庙,每到一处都会住上十天半月,然后再去下一个地方。”
容清棠猜测道:“姑母是在找什么人吗?”
若是看破红尘,想要遁入空门,或许不会在各处辗转。
卫时舟点了点头,说:“那人是曾来过长安城的一位游僧。”
“姑母已离开长安十几年,这是
她第一次回京。但她不愿恢复皇室身份,言是只会在云山寺住上十日,若这回再寻不到那人,她会去白雀庵落发为尼。”
闻言,容清棠垂眸思索着什么。
游僧四处行走,即便姑母曾到过他所属的寺庙,错过对方的可能性应要远大于遇上。
这种寻人的法子,可能更像是凭着一股子执念。
容清棠有了某种猜测,她问卫时舟:“你知道那人的身份?”
卫时舟微微颔首,说:“姑母和父皇也知道。”
当年姑母为之出走,卫时舟的父皇便命人暗中查探,但最后得到的结果实在出人意料。
“他自十五岁那年起,便是海山国的大相。”
“姑母知道自己在这些寺庙中寻不到他,所以她其实是在等,等他再来见她一回。”
十日之期,是她给自己定下的。这十日过后若仍无望,她便决定放下了。
听了这话,容清棠心底有些讶然。
她曾听父亲说起过,海山国崇尚佛教,当今的大相更是以温善悲悯而受人称颂的佛子。
可卫时舟之前分明也说,近日海山国的大相设法给他传来了密信,称想与他合作屠灭海山国皇室。
这样复杂多面的一个人,当初又是为何来了长安城,还与异国的长公主之间产生了如此深的羁绊?
“那十日之内……他会来吗?”容清棠忍不住问。
卫时舟温声说:“他已经来过了。”
“但他只在长安城中停留了一个时辰,便踏上了返回
海山国的路。”
容清棠立即问道:“为何?他不是为她而来的吗?”
卫时舟沉默了须臾,才说:“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姑母等了这么多年,却没能见上那人一面。”容清棠有些唏嘘。
卫时舟眼底情绪未明,忽而说道:“并非所有人都能等到自己想见的人。被留在原地的人或许早在最初便已做好了求而不得的准备。”
“那些等到了的,是意外之中的意外,幸运之中的幸运。”
容清棠从卫时舟的话里听出了些什么,下意识抬眸看向他。
她莫名觉得,卫时舟或许也曾这般无望地等过某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