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沛文抬起头看到夏杰民,笑容刚刚浮起,就又收了起来,低沉的嗓音响起:“家中情况如何了?”
“生不见人”
“你什么打算?”
“我想先休学一年,一年后再说”
“想好了?”
“嗯”
“其实你若坚持上学,还是有办法的,你家不是还有一条船吗?”
“船也废了”
夏杰民没有说又得到一条船的事,否则又是诸般劝说。
“这两天学校也有讨论过这个事情,如果你能解决吃饭问题,学费住宿费可以全免”
“不了,其实还有一个老人一个妹妹,虽然不是亲生的,我爹不在,我得担起来”
“还有这事?以前没听说的?”
“在外都说是邻居,其实当一家人过了几十年了,本来是我爹的因果,现在是我的了”
“一年后呢?”
“就看我这读了一点书的渔民与其他渔民有多大的区别了”
“哦?”说到这里,陈沛文来了点兴趣“你有什么想法?”
“还要老师帮忙才行”
“我又不会打鱼,一个教书匠能帮你什么忙?”
“老师的帮助对我很重要”
“你说说看”
夏杰民拉过来一张椅子,坐到陈沛文旁边,将包放到地上,对陈沛文道“人民公社时期,政府组织大规模的海洋捕捞渔场,也抽调了相关专家指导。这种有组织大规模的捕捞,虽然导致了很多海鱼的汛期消失,但也记录很多海洋物产的分布规律。这些大规模渔汛虽然不见了,但鱼群并没有消失,只是变少了,隐蔽了。集体渔场解散这么多年下来,鱼群必然有所恢复,只要找到了”
说到这里,他现老师皱着眉头在思索,他又接着道“以前动不动几十条上百条大船围捕,对鱼群的伤害很大,但我打算想办法再弄条小船,也不宣扬,悄悄捕一点,对整个鱼群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对我一个人的意义就不同了”
“这附近以前有黄花渔汛,带鱼渔汛,乌贼渔汛,小黄鱼渔汛,蛤蟆鱼渔汛,等等”
“现在,乌贼,小黄鱼,蛤蟆鱼还很多,带鱼听说也不少,就是黄花鱼少见”
“我若能看看当年的一些资料,以及各种海产的栖息地和迁徙规律,就可以有目的捕捞,不像我爹只是凭经验,撞运气,可能会找到一条科学捕捞的方法”
一番话说的陈老师也热血沸腾,答应由他来找人,打听哪里有这些资料,同时也跟他说可以去市里图书馆找找相关资料。
夏杰民顺便跟陈沛文保证,在家期间,他会坚持自学,每个月会回校几天,将积累的问题向各科的老师请教,争取将来万一复学时不会拖后腿。
随后陈沛文带他去校长那里说了一下,让他写了一份休学一年申请,带回村委盖章,下次回校时带来,不要过一个月就行。
随后又跟几个带课老师告别,相约每月都会回校请教,众老师都唏嘘不已。
最让夏杰民害怕的还在后面,初中毕业时,同学们抱头痛哭的场面才过去不足三月,至今让夏杰民记忆犹新。
同学们已经知道夏杰民来学校办理休学,过去每年都有同学休学或退学或转学,但大多是学习跟不上的,或者随父母工作调动的。像夏杰民这样在全校都排前几位的学习尖子休学还没有过。
还没走进教室,已经听到有女同学的哭声,那是夏杰民的初中同学,一起升入高中,以前也没说过多少话。
一番折腾,在夏杰民的再三保证一定每月都来学校几天,不放弃上大学的梦想后,夏杰民才让同学们安静下来,很多人都双眼红红的。夏杰民又说要在宿舍住一两天,在镇上采买些捕鱼工具,同学们才放他离开。
此时已临近中午,夏杰民在众多师生的目送下,离开学校。
到了镇上,他先买了两块咸菜饼吃了,走到了肉摊。
卖猪肉的是个健壮的中年大叔,见夏杰民一副学生打扮,背着背包,也没理他。
“大叔,您不记得我了?我去年在你这买了几个猪尿泡的,您还记得吗?”
卖肉的中年大汉打量了他一下,乐了:“是你这小子,长高了不少,一时没想起来”
“小子,你可把我害的不轻啊”
“啊!为什么?我没干什么啊?”
“去年你在我这一分钱一个买了几个猪尿泡,我对我儿子开玩笑说,以后卖猪尿泡的钱都给他做零花钱”
“后来,我每杀一头猪,他就将猪尿泡收起来,晒干存放,等人来买”
“那东西哪有多少人买,只有几个给孩子治尿床的肯出一分钱一个买,现在都攒了一两百个了”
“真的?”夏杰民惊喜了,“都是完整的吗?会不会漏气?”
大汉都懵了,“你还真要?”
“我们村很多孩子,我买回去给他们当球玩”
“那你这次要多少个?”
“我全要,不过你要给我便宜点”
在大汉怪异的眼神中,谈妥了一分钱三个,有多少要多少,但是漏气的不要。又留下一只麻袋和两毛钱定金,约定明天这个时间来拿。
本来他以为要花两天时间多找几个杀猪的收集,没想到这么凑巧,一次搞定。那就没必要在镇上待两天,要提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