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这一论断,陈桉似信非信,问她从哪里听来的。
那会儿应倪正在换被套,把被子的一角递到他手心里,“没人说啊,我一直都是这样盖的,分一年四季嘛。”
陈桉将被角塞回她手里,同时接过她手里的羽绒被,边往被套里塞边说:“一直?你在常乐的时候大冬天盖的是床灰的。”
陈桉干活一向利索,应倪费老大劲儿都没换好的被套,他两三下就搞定了。两人一人攥着两个角,上下抖动抻平。
轻薄的羽绒蚕丝被在两人间像波浪一样滚动,空气中弥漫开柔顺剂的香味,是应倪最喜欢的家务时间。
她思索了会儿,翻出一些回忆。在常乐住了整整三年,时间明明很长,可回忆起来似乎很短,只有几个单一的画面,不是昏暗剥落的墙壁,就是沿着墙角偷食的蟑螂。
再想想,那床被子早在搬来雅顿的时候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
至于为什么大冬天盖了床黑色的被子,大概是房子不是自己的,工作也总处于一种随时会干不下去的状态,害怕突然某一天被赶出去,东西太多手足无措。
所以只买了两套换洗,她甚至还想过买睡袋,床单枕头都用不上,走时随手一卷,方便利索。
不过都是以前的事了,没必要再提起,让多一个人伤心。三十岁的应倪已经逐渐掌握让日子过得越来越舒心的法则。
她笑着问:“你记这么清?”
陈桉看过来,“换你大半夜坐在床边看着吐你一身的人呼呼大睡,你也不会忘的。”
“……”应倪松手,吐舌头略了声:“那还不是你活该。”
陈桉轻呵一声,可不是嘛。
“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她突然问。
陈桉似乎有强迫症,跪上去抚平床单的褶皱,光线打在像山一样扎实嶙峋的背脊上,倾泻下来时面部完全陷入了阴影之中。
他淡声说:“不记得了。”
“我以为你是在等我醒来和我上床。”应倪老实讲。
陈桉直起身体侧目看来,从喉咙里呵出的一声很是不屑。
应倪故意道:“看来我对你还是不够有吸引力,都到那份上了还能忍。”
陈桉下床,垂眼趿上拖鞋。
应倪坐在床尾,说着往他身下瞄了眼,好奇地问:“你当时有反应吗?”
陈桉抬起睫毛,望过来的瞳仁有一瞬的深重。
应倪双手撑在腰后,微微仰着脸等待他的回答。
“没有。”他说。
应倪嘟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