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药我照常递给他一颗蜜饯。
他吃完笑了下,塞我嘴里一颗,“膳食房偷工减料,甜味都没有了,你尝尝。”
蜜饯入口甜腻丝滑,我看向宫女,她们纷纷低下头。
我声音微哑:“殿下。”
他抬头,眸子漂亮清澈:“嗯?”
我压下心中苦涩,轻轻笑了:“是有些淡,改日我出宫另寻些甜的。”
他笑着说好。
六殿下身体愈发弱,在大殿外都能听到他的咳嗽声。
宫人不敢怠慢,汤药几乎没有断过。
我一连几日静不下心,脑子里像绷紧了弦,不知何时就会断了。
我出了几次宫,将外面铺子里的蜜饯都买了一遍。
六殿下不再抗拒喝药,只是喝完后依然会问我要一颗蜜饯。
他吃完笑盈盈说:“好甜。”
我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又怕被他看出泛红的眼睛。
民间蜜饯不比宫内,制作工艺粗糙,果子大多泛酸。
因着这个特色又出了一个有名的零嘴,叫酸果。
果子酸涩难当,又名阎王怕。
阎王尝了都要抖三抖。
他丧失味觉,所以尝不出来。
深秋气寒,宫里难得一连见了几日暖阳。
长宁宫又进了许多花草,六殿下将其一一种在花圃里,见我过来招了招手。
他穿着洁白华服,袖子挽起,手里还拿着个小铁锹。
“玉儿,你快来瞧瞧。“
我走近发现都是些我不认识的。
我耐心不足,但却喜欢看他做。
少年面色如和煦春风,微微一笑平添许多温柔。
“外面风大,你怎么又出来了。”
他歪了歪头轻轻笑,“父皇送来了些种子,我索性无事便试试,你瞧。”
我蹲下随手拨了拨叶子,有些心不在焉。
他将小铁锹塞我手里,“你总静不下来,说不定哪一天就走远了,得给你找点事情,让你时刻念着才好。”
那就让我留在你身边。
我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拿着铲子慢慢拨着土,“那你可要好好监督我,给我找些好养活的。”
他笑着应声。
8
我在长宁宫待了月余才出宫。
皇帝为四皇子赐婚,四皇子当场拒绝,朝廷之上又掀起了一波风云。
我在上京寻遍了蜜饯,再也找不出新的。
索性回府问了厨娘自己学着做。
花了三天时间,只做出了几张松饼。
宫中突然盛传六殿下病重,性命垂危。
我听到消息顾不得其他,立马往回赶。
长宁宫比往常安静许多,空气中只有微风拂动的声音。
我推开门,看见他静静坐在躺椅上。
我走过去放轻了声音,“宫里人都去哪了?”
长宁宫规矩少,往日里喧闹非凡,在宫外都能听见宫女下人们的吵闹声。
如今偌大的地方寂静无声,只有寥寥几人扫着庭下的落叶。
“迟早要走的,还是早日送出宫去好一些。”他轻轻咳了咳,视线落在我手上,“这是什么?”
我移开目光,踢着脚看着地面,“松饼,我自己做的。”
他尝了尝,眉眼间盛满笑意,“玉儿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