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字迹斑驳,但依稀可见执笔之人一笔一画写的极为认真。
“愿玉儿长命百岁,一生无忧。”
他说只求了一愿,未曾想到头来万般皆成妄。
他自己尚未长生。
我将福牌带了回去,与他送我的种子一同埋在树下。
我拒绝了所有世族的提亲,请求皇帝准许我同父亲一同守在边境。
走时我带走了一株小玉兰。
边境苦寒,风雪几乎未停过。
小玉兰长势不好,耷拉着脑袋病恹恹的,没几日便死了。
我将它葬在风雪下,想着应会随着这寒冰永埋地下。
漠北边境安稳如常,不时虎视眈眈的露个脑袋
阿爹骑着马,将军旗狠狠插在地上,他们又被吓得屁滚尿流。
上京不时有消息传来,皇帝病重,四殿下不日将会成为新帝。
一夕之间改朝换代,不知宫里又要起什么风云。
不过这些都跟我没有关系。
我在边境待满了三年,春风绿了便等隆冬,饮惯了风雪。
直到新帝上位,年号一朝改换,才跟着阿爹回了京。
上京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苏府也没有多大的变化。
我在院子里慢慢走着,回忆着府里的点点滴滴。
突然间瞥见了什么,我愣怔了好一会,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冲进房内取出一个水壶。
阿爹被我吓得一激灵,“丫头!动静小点,阿爹一把年纪不能折腾了!“
我来不及应他,只远远喊了一声。
他又朝着我大喊:“你做什么跑这么快!慢着点别摔了!”
我回头大笑,声音都有些不稳:“我前些年种的树长出来了!”
他摇摇头失笑:“这丫头,都离京多少年了,什么时候种的树……”
他突然顿住,脑海中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噤了声。
我哼着歌给树浇水,又踮起脚仔细擦着它的叶子。
我拍拍树干,语气欢快:“你长的这么好,以后就叫辰安宴了。”
希望你长命百岁,岁岁安晏。
我又在树边种了珠小玉兰,这次它长势极好,我觉得大抵是我照料的好。
玉兰花爱晒太阳,需得仔细呵护着。
这也是那人教给我的。
皇帝念我父镇守边境有功,要加封官爵,赐良田百里。
阿爹年事已高,摸了摸胡子笑呵呵的拒绝谢罪,请皇帝准许他告老。
大殿上那熟悉的面孔褪去青涩,隐隐有帝王气势。
他沉默片刻,才淡淡开口:“准。”
一年后阿爹去世,我散尽下人,偌大的苏府只剩我一个人。
我将阿爹安葬好,又将他的玉佩埋在树边。
那是我幼时射碎的,阿爹找匠人粘好后便一直留着。
我坐在躺椅上,看着幼苗一点一点长成参天大树。
我偶尔会想起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还有总是浸泡在苦药里的长宁宫。
想起他喝药时蹙起的眉,耍赖时狡黠的眼。
我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初见他一日。
我浑身是血意识模糊,他蹲下身靠近时周身都是淡淡的檀木苦药味。
“怎么伤的这样重?”
“我将你接回去,从今往后你便是长宁宫的人了。”
“对了,我叫辰安宴。”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