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輕柔,但是卻暗藏惡意,讓莫冀心裡泛起一陣不安,「你想怎麼樣?」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莫冀自然也不會相信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很簡單,」王運明頓了頓,笑容裡帶著狡黠,「把重生的人換成我,就可以了。」
「你——」莫冀倒吸了一口冷氣,指著王運明的手有些顫抖,「你是死靈?」
「沒錯。」王運明頷。
「不,我不會答應的!」莫冀還未開口,站在一旁的薛世雅突然激動起來,怎麼可以呢?這是復活她丈夫莫營的儀式,怎麼可以出差錯,讓一個孤魂野鬼占了便宜?
王運明聞言,輕蔑的看了她一眼,「晚了,你們已經不能阻止了。」
「我勢必會復活。」黑衣男人嘴角上揚,輕輕彎腰抱起昏迷的李霄,「這是命運的安排,沒有人可以阻止。」
☆、36你想活下去嗎
他行走的道路,是一片片泛黑的血污。
這是一種很古怪的感覺,他腳下好像什麼都沒有,飄蕩在虛空,又好像什麼都存在,每邁出一步,都能聽得到迴響。
他好像忘記了一些事,比如說他是誰,又為什麼在這裡。
但他還記得一件事,那就是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可是前面有什麼呢?隱隱約約的,好像有紅色的閃爍的光線。
那就走吧,走到頭,看看盡頭那裡,到底有什麼。
沿路漸漸出現阻礙,揮舞著簡陋兵器的人類,蒼白著面孔,扭曲著胳臂,歪歪斜斜的走過來,他躲開,再躲開,最後不耐煩的揮手,黑芒閃過,毫無阻力的切入肉體,鮮血噴涌,人類那脆弱的肢體應聲落下。
他手裡握著一把刀,黑色的,纖長的古刀,仔細打量的話,還細微的閃爍著金芒。他試著揮了揮,耍了幾手,竟然意外的有模有樣,刀鋒銳利,握在手裡的時候,就像是睥睨天下的君王,鮮血任意揮灑,零落的碎肢遍地,意外的讓他舒爽。
擋路?有什麼要緊,砍了便是,手裡有刀,不就是因為這個嗎?
擋在前路的人越來越強,有的時候他也要費盡力氣,纏鬥半天,甚至是付出幾道傷口的代價,才能繼續前行。
他走了很久,也走了很遠,但從來都不曾回頭,只留下一地的血污橫流。
盡頭的血紅光芒越來越清晰,終於,在某一個時間點,他劈開最後一個攔路的障礙,抬腿邁進宿命的盡頭。
「莫川……」一個低沉的聲音,用類似於嘆息的語氣念道。
莫川?他有些茫然,但隱約的覺得親切,這是誰呢?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記憶就像是翻滾著的海潮,一浪浪的,帶起深埋在泥濘下的東西。
「你想不想活下去?」那個聲音繼續問道,帶出了蠱惑人心的力量。
「我……死了嗎?」他皺皺眉,低頭打量自己。泛金的長刀,刀面上還染著溫熱的鮮血和不明的骯髒痕跡,刀鋒依舊銳利,帶著嗜血的氣息,刀柄被他牢牢握在手裡,他試著鬆了松掌心,卻發現手掌完全不聽使喚,兀自握著那柄長刀。衣服上,皮膚上,都是遍布的暗紅黏膩,不出意外的話,臉上也是,這樣濃重的血污,就像是古戰場上最後的士卒,以血做衣,以殺做魂。
的確不像是個活人,更像是血池裡爬出來的惡鬼。
「你死了,但你也還活著。」
「我死了,又怎麼會活著?」他不解的反問。
「生和死之間,還隔著很遙遠的距離。」那聲音頓了頓,很有耐心的解釋,「你看,這道路的盡頭,就是生者的世界,而你的背後,就是亡靈的城都。」
「兩者之間,是長長的血路,你很強,可以走到這裡。你只需要再往前一步,就可以重活過來。」那聲音輕巧的說話,就好像這一切只是一場有的遊戲。
「……我為什麼,要活過來?」他想了想,突然笑了。
「為什麼不想活著呢?」那聲音有些詫異,又有些好奇,「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想要活著的,活著很好,陽光燦爛,鮮花遍地。」
「我什麼都不記得,對我來說,活著並沒有意義。」站的累了,他乾脆盤腿坐下來,手裡的刀好像鬆了一點,不再牢牢依附著他的掌心了。
「啊……」那聲音驚嘆了一聲,突然又開心起來,「那很簡單,我可以讓你想起來一切。」
說完,空蕩蕩的空氣里突然響起一聲響指,風聲突然呼嘯著刮過,兵戈交擊的聲音,撕心裂肺的怒吼聲,交纏著奔騰而來。
「莫川!」是熟悉的,男人的嗓音。
「啪!」
他手裡的刀應聲而落,海潮終於完成了最大的席捲,將一顆深深掩埋的貝,衝上沙灘。月光傾吐,光滑的貝殼緩緩張開,裡面是璀璨的珍珠。
莫川的目光掃過墜地的長刀,掃過染血的衣服,最後掃過沾滿血污的手掌,丟失的記憶一一回籠,他終於不再是迷途的旅人。
「現在,你想活下去嗎?」那聲音再次開口,誘惑的讓人迷醉。
「告訴我條件。」莫川低啞著嗓音回答。
「啊!我喜歡這樣的時刻~」那隱藏在空氣里的人似乎是歡喜的轉了個圈,開心的發出魔鬼的邀請,「很簡單啊,帶上你的刀,然後永遠感激我,邁上一步,離開這裡!你將得到第二次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