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殿下可知道,契心石契成之時,會一併納入你們結契時最炙熱的真心,這也是你們姻緣永存的基石,解契的過程,便是一次次磨滅這份真心的過程,當基石不在,姻緣線自然斷了。」
就好比要將潑出去的水再收回來,潑出去時容易,可收回來卻千難萬難。
契心石為天下姻緣之始,月老牽人間姻緣的紅線,須事先供奉於契心石前,紅線相系可保凡人一世姻緣。契約的約束比紅線更為強大,仙神於契心石前立契,契約一成,姻緣永定。
人間修士對天立誓之後,若想反悔違誓,尚且需要付出巨大的心力和代價,更何況是仙神?
沈丹熹知曉解契需要入內歷劫,卻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樣的隱情。
她從前不通情愛,即便到了現在,在九幽當中被迫觀看了穿越女和殷無覓之間的情情愛愛,她也無法理解,沈薇為何能愛上。
自然也無法估量她的真心到底有幾何,想要抹去她的真心又需要付出多大力氣。
「真麻煩。」沈丹熹伸手扶在廊柱上,硬生生將柱子摳出了指印。
她又一次對殷無覓生出了殺心,可單殺了他,並不能解除他們之間的契,哪怕將他挫骨揚灰,契約不解,殷無覓都會占著她的道侶身份,與她的名字永遠綁定在一起,這實在噁心。
漆飲光張了張唇,幾番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將原本想說的話吞了回去,只鄭重吐出一言,「我先前對殿下的承諾依然有效,殿下若是需要幫忙,我定會全力以赴。」
沈丹熹抬眸看向他,烏黑的瞳仁宛如兩口幽深的井,就算有明珠光芒映照在她眼中,亦反射的是冷泠泠的光。
漆飲光再次被她以這樣冷的眼神看著,已做好了再被她罵賤一類的話。
總歸她其實罵得也不錯,他這般頂著所有人異樣的眼光,死皮賴臉地呆在她身邊,抽絲剝繭地從她身上去尋覓曾經的痕跡,並為此暗暗竊喜,的確是挺賤的。
沈丹熹薄染口脂的唇動了動,吐出的卻並非是什麼傷人之言,她平淡地說道:「好,你既如此說,就隨我去朗月台吧。」
「朗月台?」漆飲光眼睫微顫,微微睜大眼睛,眼中露出驚訝。
朗月台乃是熹微宮後山一座武台,亦是崑崙神女日常修煉之所。漆飲光記憶深刻的過往時光,大部分都在那一座朗月台上。
崑崙的神女長身立於朗月台上,於少時的他來說,就像一輪無法攀折的月,每一次,他朝她更進一步時,都能令他渾身血脈沸騰。
但後來,這輪月以他難以接受的方式墜入了泥潭裡。
朗月台被封之後,漆飲光便再也沒有機會進去過。
沈丹熹抬起手,從袖中召出一卷錦帛展開,錦帛上的銘文在她靈力的催動下亮起微光,銘文彼此鑲嵌,錦帛在她手裡搖身一變擰成一條銀色長鞭。
漆飲光對這條銀鞭很眼熟,正是先前差點將他抽得魂身分離的鞭子。
沈丹熹道:「我煉了這一條伏魂鞭,正想借你試一試它的威力如何。」
她損失的修為非一朝一夕就能重修煉回來,但她也實在無法容許自己長久地處於這種無能為力的境況中,她少時便事事爭先,在同輩之中必是領頭之人,現在,也不能允許自己落後太多。
靈力不足,她便以魂力補足,從前習得的每一個陣術,每一道符法,她現在修為不足無法驅動,她便將之一一拆解,重進行調整,修改,按照她現在的情況,再次去掌握它。
羽山這隻孔雀,以前便是她陣術的試練對象,現下,亦是很好的陪練對象。
沈丹熹會將漆飲光留在熹微宮,也是為此,至於看他和殷無覓爭風吃醋,那只是些額外的消遣罷了。
僅僅是站在她身邊,漆飲光就能從那一條鞭子上感覺到直逼魂魄而來的壓迫力,他揉了揉曾被伏魂鞭卷過的手腕,魂魄上還殘留著鞭上銘文「咬」過的傷口。
「好。」漆飲光笑著頷,「我很樂意為殿下效力。」
朗月台處於熹微宮大後方,是一座十分開闊的殿宇,四面樓閣圈圍出中間的武台,月色在這裡尤為明亮。
沈丹熹心知自己靈力不足,在重調整過後的陣術符法當中都加入了針對神魂的銘文。
溶溶月色鋪開在朗月台上,雀翎劍的劍氣融於月色,分化萬千,虛實難辨地朝她合圍而來,沈丹熹手中銀鞭忽而散做細碎銘文,如天女散花般拋飛出去。
劍光與銘文相撞,沈丹熹被磅礴劍氣沖得倒退開數步,漆飲光原想乘勝追擊的身形猛地一頓。
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氣從劍光之中逆溯向他的靈台,使他神魂震顫,腦子裡有一瞬間的空白,劍勢亦猛然凝滯。
這一瞬間的空白極其短暫,不到一個眨眼,他就回過神來,五指握緊手中劍再次下壓。
凝滯的劍勢隨之暴漲,在虛空之中擦出火花,使無形的劍氣有了形跡,朗月台上亮起一束束火光,猶如焰火炸開的那一刻,劃出星火長線,朝著沈丹熹所在之處,急壓下。
沈丹熹終究沒能扛住劍壓,結印的手指微顫,與劍氣對抗的銘文發出爆鳴聲,被雀翎劍分化的劍光一一破開。
凜冽的劍氣帶著呼嘯之音,劈至身前時,劍中殺意一消,化為烈風,掀起她的衣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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