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市华灯初上,使市中心的夜里亮如白昼,因此屋内虽没有亮灯,也不觉昏暗。
我缓缓眨了眨眼,仍有些困倦,想要再睡,门外却在此时传来了开锁声。
顷刻间睡意全无,我一下坐起来,往门口赶去,却因为起得太快,眼前再度黑成一片,才走几步就失去方向重重摔倒。
我趴在地上,还在懵,那头沈鹜年已经丢下手中袋子来到我身边。
“见到我高兴,也不用行这么大礼吧?有没有摔疼?”嘴里说着笑,他直接将我从地上抱起来,轻轻放回了沙上。
作为一个成年男子,被他这样抱来抱去我实在有些羞赧,耳朵都开始烫:“没有,我就是睡迷糊了……”
“刚才在睡午觉吗?”沈鹜年走到墙边开了灯,霎时,屋内亮堂起来。
“嗯,稍微睡了一下。”我的视线跟着他到处走,见他绕过沙回到门口,也扒着沙背去看。
白色的袋子里滚出一些果蔬,沈鹜年弯腰重新将它们拾回袋子里,随后关上房门,进了厨房。
看不到他了,我趴在沙上,视线仍旧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听着厨房里的细碎声响。
“你把碗洗了?”他从厨房出来,说话的同时,脱去大衣,随手放到沙上。
“应该我洗的。”我撑起身子,看着他道,“晚上的碗也我来洗。”
他注视我片刻,伸手过来摸了摸我的脑袋:“你不会还做了别的吧?我这是捡了个田螺姑娘回家吗?”
我掀了掀唇角,有些痛,又落回去:“没什么的。”
对比他为我做的,只是打扫卫生真的算不了什么。
“虽然很感动,但你现在的身体还是要好好休养,别太操劳了。”说完,他松开手,非常自然地刮了下我的鼻尖,转身再次往厨房走去。
这般亲昵的举止,十五岁之后就是白祁轩也不大对我做了。我怔愣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禁生出一些“朋友之间真的会这样吗”的疑问。
可他严格说来是个外国人,他连中文都写不好,一些言谈举止不像认知里的国人,似乎也……合理?我摸着鼻子想道。
晚餐时,我犹豫良久,还是主动问了王向阳那边的情况。
事情总是要解决的,逃得了今天,逃不了明天。
“学校那边还没有新的消息,不过我替你请过假了,你这一个星期都可以住在我家。”沈鹜年道。
现在还是周末,昨天才生的事,估计学校反应没那么快,该是还要过几天才能商量出来我和王向阳的处理结果。
“昨天看病的钱,还有律师费,你把总数告诉我,我看我的钱够不够还你。不够的话,可能先要欠着,等我以后再还……”
“你要不要来做我的助理?”他突然打断我。
我一愣,思维有点没接上这跳跃式的话题:“啊?”
“展览是欧洲兴起的东西,在国内还有很大的展空间,我的养父派我回国,也是为了让我扩展国内业务。美晴负责与各种美术馆和展厅接洽,事情已经很多,我需要一个专门的助理,来替我分担一些工作量,这样我才能更好地把注意力都放在策展上,而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上。”
“有事叫你,你去做就行,没事就自个儿玩。包食宿,工资月结,你欠我的钱,可以在工资里慢慢扣。”他开出了一个让我颇难拒绝的月薪,接着道,“但你必须把晚上夜总会的兼职辞掉,毕竟那可能影响第二天的工作。”
静静听他说完,我思索半晌,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在扶贫吗?”
包食宿,工资高,活儿少,我不是傻子,沈鹜年想找助理什么样的找不着,何必要找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在校生?我甚至都不是艺术专业的。
除了扶贫做善事,我想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沈鹜年夹起一块木耳送到我碗里,闻言不答反问道:“你觉得伤自尊了?”
我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不用这样的。我……我已经接受了你很多帮助,你不欠我什么的。”
再这样下去,我怕恩情越积越多,自己就要还不清了。
“我帮你,自然是因为你身上有我想要的。”沈鹜年慢条斯理地说着,“你也不用觉得我就一无所获。”